第三十九章 不男不女(第2/4頁)
門第兩個字,有時真能壓得死人。
半晌,小丫頭呐呐地點頭:“姑娘懂得真多,打哪兒學來的啊?”
司瀅笑了笑:“我家裏雖是商戶,但好些道理,官場上應該也通用。”
好比商人擇婦,其實也願意娶家裏兄弟多的,這樣各行各業都有些關系,路子廣了,哪裏都能走上一走是最好。
如果娶孤女,多半也是沖著身後的家財去。別說她已經沒有家財,就算有,謝家瞧不上,也不需要。
換上寢衣後,司瀅走到桌子旁邊,取了剪子去挑燭芯。
焰苗一拱一拱地躍著,拿剪子絞掉燒烏的那截,房內亮堂多了。
司瀅放下剪子:“所以就算咱們不提徐姑娘,那位高官之女,或是泉書公主,隨便哪個都比我合適。”
少頃,又喃聲道:“除非……我當他的妾。”
聽了這話,織兒為難地絞起了手指頭。
也是,與其嫁給郎君作妾,還不如嫁給外人當正妻。
不過……她們姑娘能這麽為郎君著想,肯定也是上了心的吧?
正因為在意,才會開始思慮,開始有顧慮。樁樁件件,都是盼著郎君好。
再者說,當真上了心,也不可能給他作妾。如果要走那條路,還不如早點斷了,找個好人家當正妻。
唉,想想她們姑娘也是警悟的人,及時叫停,刹在了那層紙還朦朧著,沒有捅破的時候。
這會子還算早,彼此都沒有非你不可的執著。略放一放,遠一遠,以後各自婚嫁,也就慢慢淡了。
氣氛有些沉重,主仆兩個擦手擦臉,爬上了榻。
帳紗攏下,榻間一派昏昏的光。
織兒側了側身子,扒著枕頭問司瀅:“那,那袁小郎呢?姑娘怎麽想?”
叫她一打岔,司瀅還真想起袁闌玉來了。
晚上那一出,再傻也知道這位四公子嘴裏說的是她,雖不知他幾時有了那份心思,但……
“四公子自然也是位好人,可他家的門戶,我怕是攀不上。”司瀅低低地說著,聲口冷靜。
或是方才那一通分析給啟了竅,織兒抓著枕頭的犄角想了想,倒也是。
且不說袁夫人了,那位袁大人一心攀高接重,怕是瞧不上她們姑娘。還有位五姑娘也不是好相與的,要當她的嫂子,尋常姑娘怕是沒這造化。
這麽一來,還真得寄望於沈夫人介紹的那位了。
紗帳動了動,織兒自責起來:“前頭是我瞎操心,催著姑娘跟郎君……唉,得虧是姑娘想得周到,沒讓我給誤導。”
“別這樣,你也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司瀅牽著小丫頭的手,柔聲說著。
織兒扣住她的手,反又來安慰她:“姑娘別難受,人家說好事多磨,況且現在沈夫人在,她肯定會替姑娘好好張羅的……這回壽宴肯定要來不少人,說不定壽宴上就能撈著個好的呢?”
司瀅啞了啞,無奈笑道:“撈什麽,你當河裏撈魚撈蝦呢?”
“金龜婿不就是撈?”織兒支著腦袋,一條腿騎在被子上,開始她的大膽暢想:“最好撈個和郎君一樣俊,家裏大人還頂好說話的,把姑娘當眼珠子似的捧起來!”
“還沒閉眼就開始做夢了,能得你。”司瀅伸手在她鼻子上點了下,雙雙笑開。
夜半深宵,喁喁不睡,卻總在討論兒女間這點子事,也是無奈又好笑。
過陣子語聲漸悄,等織兒睡了,司瀅躺在席面想了會兒事,爾後輕輕翻了個身,摸著牙席的紋路,咽下了方才沒說出口的一句話。
睫毛蓋在眼瞼上,投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來。
復想想,又對著尖頭的燭焰失起神。
要是找著大哥就好了,富貴且不論,有個落下,也不用見天惦記這些。
說起來,那天表兄問她,大哥肩頭哪樣的燙疤,也不知是不是有眉目了?
千頭萬緒繞著,困意上來,無聲地打了個呵欠後,司瀅也漸漸睡了過去。
這晚的夢很奇怪,是謝枝山化身觀音菩薩,把個繈褓遞過來:“孩子給你,好生帶著,別給他吃花生。”
她呆呆地接過,繈褓中有個小娃娃,正挺肚蹬腳地沖她直樂。
再看謝枝山,笑容慈祥,碧清的一對眼,頭紗透白,眉間那點細長的朱砂襯得他如花似玉。
她單臂抱住孩子,手一欠,把那顆朱砂給撕了下來。
他痛得捂住額頭,拿眼瞪她:“你是匪頭子麽!”
……
夢醒,人先打了個噴嚏。
“姑娘怎麽了?”織兒提著鞋過來。
一雙小頭綾鞋,鞋頭綴著珠顆,是那日跟祝雪盼出門時采買的,打算老太太壽宴那天穿。
新鞋擠腳,壽宴又少不得要奔走,提前幾天穿著,每日裏撐上幾個時辰,到正經要穿的那天,才不至於把腳磨爛。
司瀅起身,織兒去牽帳子:“姑娘是不是著涼了?昨兒夜裏折騰那麽久,露裏來露裏去的,別是染了寒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