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合一)(第4/4頁)

這是一場連坐甚廣、誅戮成海的往事,世人諱莫如深,也從未以此再加妄議。

因為,此事僅僅發源於李道生詩詞中的一句話,而這句話究竟是什麽,囿於當時案子隱秘,又經年隔世,此句亦無所考。

隨著燕帝的一道旨意,李府瞬時成為一座空宅血海,而在這場紛亂之中,一個侍女抱著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從後苑狗洞之中爬出。

而這個嬰兒,也逐漸長成了現在的顧珩。

顧珩每每想到此事,眼皮總不自持地跳,連胸口也隱隱作痛。

那個侍女將顧珩托付給了一座道觀的道士,便再無音信,直到十多年過去,她身患重病時又找回顧珩,將這些塵事再度揭開,不及顧珩照料,便撒手人寰了。

顧珩也因燕帝崇信道教之便,一步一步的從南浙走到了京都。

再往後——

顧珩止住了這種強迫性的回憶,或許,只有和秦觀月獨處的那幾夜,他的心是安的。

夜色如墨,偶有兩三點星子於天際披落星光。

秦觀月與墨隱只差走過一座長橋,便能見毓秀宮形貌。就在此時,站在橋前的灞柳下的城陽王聽見身後窸嗦聲響,回過身來。

“娘娘。”

他穿著月牙白的錦袍,長身玉立,無限風姿。

若換作往常,秦觀月定會想盡辦法避開他,可今夜,她才確定了顧珩被奪權之事為真,再加之筵席上默別公主親口點名城陽王,讓秦觀月多少感到不安。

此時面對城陽王,她似乎少了些如往日那般的底氣。

甚至,她開始試著忖度起面前的這個男子。

論形貌,陸起戎雖比之顧珩稍顯遜色,但在燕都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雖他手中沒有顧珩的權勢,但他的身份更尊,且數次與她表露過心跡。

若是真將其視作青雲梯,也未必比顧珩差。只是秦觀月一直不明城陽王究竟有幾分真心,因而一直保持疏遠。

她不習慣別人沒由來的示好。

“宮門已落鎖了,王爺還留在宮中,似乎不合規矩。”

“漠察使臣進京,皇兄特許我與起章留在宮中。”陸起戎負手而立,比往日的溫和而言,今夜的他眉目間似乎多了幾分戾氣。

“況且娘娘說起不合規矩,比起今夜筵上的旁人,我已經算是很守規矩了。”

秦觀月怔了怔:“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娘娘難道不明白嗎?”

今夜筵席上,她一言未發,怎麽就招了城陽王的眼。

秦觀月今日本想與城陽王拉攏些關系,卻不想遭他這般質問,心中不悅,語氣也生硬了些。

“王爺怎麽越說越偏了,您什麽都沒說,本宮應該明白什麽?”

城陽王向她走近,神態自若:“今夜驪台宴,眾臣共迎漠察使臣。娘娘坐的席位,正巧在臣工席的對面。”

秦觀月稍覺不安,攥緊了袖底的帕子。

“王爺究竟想說什麽?”

“之前娘娘多次勸我,要我與您保持宮中的體面規矩。可今夜顧相就坐在我的前方,他的眼睛可是一直落在娘娘身上,難道娘娘就不曾發覺嗎?”

城陽王的話如一記驚雷,擊得秦觀月心跳飛快,小腿險些一軟,好在墨隱及時扶住了她。

她勉力讓自己鎮定,耳廓卻感到陣陣發熱。

“顧相向來不愛與人親近,又怎會像王爺所說那般。或許只是因為本宮正巧坐在顧相對面,顧相一定不是有意為之。”

“是嗎?”

秦觀月默了默,知道城陽王今夜語氣不善,與其和他一般咄咄逼人,倒不如以柔克剛,示弱與他。

城陽王見她不說話,似乎也覺得適才著急,語氣放重了,故也站在原地觀察著秦觀月的神色。

卻不想看見她眸子一垂,一滴盈盈的淚就險要落下,言語間竟是委屈。

“前有蘭貴人的事在前,宮中俱人心惶惶。本宮不知哪裏得罪了王爺,王爺為何要如此為難本宮?”

月色柔軟,襯得秦觀月的面容楚楚,身姿纖弱。

陸起戎看著月色下的她,張了張嘴,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原先的氣惱與不甘皆化作了雲煙。

他嘆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我只想知道,娘娘對待顧相,是否也如對我這般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