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頁)

董靈鷲輕輕頷首。

小皇帝離去了。

她命人看顧好門窗,服完了藥,將藥碗放在漆木食案上,問了一句:“月婉回來了沒有?”

李瑞雪道:“已經回來了。”

董靈鷲接過溫熱的毛巾擦了擦手:“怎麽不見人?”

瑞雪看了看她,道:“娘娘說的人,是杜尚儀呢,還是鄭太醫啊?”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董靈鷲瞥了她一眼,沒回答,行向內殿——今日鄭玉衡離開前,她曾隨口說讓他整理寢殿屏風內側的小書案,上面放了一些治國經世的書。大多是紙上的筆墨學問,但其中也不乏有些有意思的內容。

鄭玉衡要是回來,應當也會繼續完成此事才對。

董靈鷲踏入殿中,果然見到他的身影,只是他似乎有些出神,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連董靈鷲的腳步靠近,都沒第一時間給予反應。

她身量輕,衣衫雖厚重,但也僅是垂墜到地面的沙沙摩挲的細響。董靈鷲的腳步又十分和緩悄然,停留在椅背後。

窗隙已經關嚴,棋盤格子窗上糊著一層透著雪光的紗。他手邊的燈燭已經燃到盡頭,很快就會被熄滅。

董靈鷲低下身,一手從他肩側繞過去,按住了他的手腕。

鄭玉衡倏地回神,身軀稍動,感覺到一股馨香而溫暖的氣息從耳畔掠過,熱意驚人地擦過他臉頰、脖頸的肌膚,在心理作用的加成下,幾乎有一種被燙到的感覺。

董靈鷲站在他背後,半環住坐著的鄭太醫。她的指腹順著骨骼和肌理的線條,籠在鄭玉衡按紙的手背上,分明不能包裹住他的手,但還是讓人感覺到一股和煦的力量。

她在他耳畔問:“在想什麽?”

聲音輕柔溫雅,像是全天底下最沒有脾氣的活菩薩。

鄭玉衡道:“這是一定要回答的旨意嗎?”

董靈鷲笑了笑,說:“不是,不想說?”

鄭玉衡猶豫地點了下頭。

“是很難以啟齒的事嗎?”她偏頭又貼過去,擡指扳過他的下頷,兩人面對著面,“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還不能對著我說?”

鄭玉衡遲疑了一會兒,道:“正因為是您,我才不能訴之於口。”

“噢……看來是我這身份不對了。”董靈鷲抵著他的下頷,素凈又微微尖利的牙齒在眼前柔軟的唇肉上磨了磨、印出一道深深的弧形,他的唇碾紅充血,整張臉都好看得令人心意浮動。

“嘶……”

鄭玉衡抽了口氣,他對疼痛很敏感,本能地向後躲了一點點。

董靈鷲按住他的肩膀,金妝玉飾的珠穗垂在他的耳畔,來回輕輕地、細密地顫著。她的手腕繞過來,墊在鄭玉衡的脖頸後,靠在椅背上。

她說:“不許躲。”

鄭玉衡眼眸濕潤,舔了舔傷痕,低低地說:“是。”

“真的不說嗎?”董靈鷲還有點兒在意方才的對話,“你瞞著哀家有秘密了。”

鄭玉衡欲言又止,然後道:“臣不敢。臣只是自愧和煩惱,恨沒有早生二十年。”

“這話的語氣,怎麽聽起來還很委屈。”

鄭玉衡悶悶地道:“不委屈。”

“說謊。”

“真的。您能賞識我……我三生有幸,不應該再敢奢望別的什麽。”

董靈鷲又有點琢磨不清這些年輕人都在想什麽了。

鄭玉衡說到這裏,似乎也把自己勸住了,用一種很喪氣、很認命的語氣說:“您總有一天會不要我的,會把我扔得遠遠的,去挑選別的小郎君,找比我長得更好看、更年輕的。”

董靈鷲愣了下,說:“是個好建議。”

鄭玉衡猛地擡頭,眼眸睜大,神情很震驚。

“要麽就按你說的吧。”董靈鷲輕飄飄地道,“每過幾年,給哀家選一撥妙齡郎君,都十八、十九歲即可,身家清白,姿容俊美,到時候我就……”

“不可以。”他立即道。

董靈鷲挑了下眉。

鄭玉衡反應過來,趕緊打補丁:“這是為了娘娘的身體著想,這樣您會吃不消的。而且奢靡浪費,於您無益。”

“那你呢?”

“臣跟外面的怎麽一樣?”他不假思索地說,“我又年輕又聽話,我還通詩書、懂朝政,知醫術,我跟您的關系中間插不了任何人……”

他說到這裏,見到董靈鷲含笑的眼眸,突然醒悟過來,默默地停下話。

“你跟外面的不一樣?”董靈鷲微笑著說,“這就把自己歸類成家裏的了?”

鄭玉衡尷尬至極,恨不得地上立即裂開一條縫給他鉆。

董靈鷲點到即止,而後站起身。鄭玉衡會意地跟隨著站起來,為太後娘娘更衣。

珠玉琳瑯,禁步微微撞動。他伸手取下對方沉甸甸的腰飾,忽然雙臂環緊,將她穩穩地抱進了懷裏。

“娘娘……”

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