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他還只有十九歲,卻能篤定地為自己的一生下斷言,如此隱秘強烈、可又需要極力忍耐的情感,已經耗空了他余生的熱情儲蓄。他不會再對其他任何人激起這種分量的喜悅和痛苦了。

董靈鷲回抱住他,語調很溫柔地說:“你從前都是那麽以為的嗎?我就是在你身上找替身的惡人嗎?”

他擡起頭,聲音還是沙沙啞啞的,低聲:“檀娘不是惡人。”

董靈鷲微笑著重復:“檀娘?這就逾越到如此地步了。”

鄭玉衡避開她的視線,但還是突然理直氣壯了起來,不想改口,只撒嬌地磨蹭她,親她的手指,假裝要把這件事搪塞過去。

董靈鷲也就不追究,縱容他在稱呼上的得寸進尺,繼續道:“我若是要懷念他,自有無數物件詩書容我懷念,沒必要將寄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何況……鄭玉衡就是鄭玉衡,你是獨特的。”

小鄭太醫眼眸發亮地看著她:“您再多說點。”

“呃……”董靈鷲卡了一下,“要不今天就誇到這兒?”

他沉寂下來,停了一會兒又悄悄地問:“臣沒有其他的優點可以說了嗎?”

董靈鷲故意調侃他,作勢皺眉苦思了一會兒,然後擡手虛虛地附在他腰側,輕緩又不容拒絕地轉身將他帶到身側,重新占據了主動權。

她慢吞吞地道:“有啊,你的腰很有力,又韌又好看,既不顯出男人的粗陋,也不顯得太過柔婉。還有一些特別的長處。”

鄭玉衡聽得臉紅,但還是抑制不住好奇,仿佛有一條無形的尾巴翹起來,他問:“什麽長處?”

董靈鷲幹脆利落地開始解他的腰帶。

“欸?娘娘……”

她的手勁向來不大,用力合適,肌膚又細膩如玉,即便是被她把持住,除了羞赧之外,就只剩下敏感了。

鄭玉衡不敢動,他咬著唇,很想做出什麽冒犯的事情,於是先黏上去蹭她,低聲:“我喜歡娘娘,娘娘也喜歡我,我們天生一對,就應該……嘶。”

董靈鷲捏了他一下。

鄭玉衡可憐兮兮地望著她,不敢亂說話了,委屈地小聲控訴:“我說得又沒有錯……”

董靈鷲道:“那你可得好好保養你這長處,不然伺候不了我,我可就……”

她說到這裏,忽然覺得自己也被對方帶偏了,停頓下來偏頭問他,咨詢道:“我這麽說是不是太淫/亂了。”

鄭玉衡早就從耳根紅到脖頸,還硬是睜眼說瞎話,一派認真地道:“哪有,太後是天底下第一等賢明莊重的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一點兒也不出格。”

“真的?”

“真的。”他湊過來,貼了貼董靈鷲的額頭,輕聲,“我伺候您睡下吧。”

……

當一個純粹的太醫,著實比當一個底層濁吏要輕松得多了。這對於鄭玉衡來說,每日陪伴著太後娘娘,已經是給予他的安慰和休息。

時日已至臘月,到了年底,京中一片籌備年貨的喜慶模樣,往來熱鬧繁忙,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吃的玩的、看的用的,琳瑯滿目,數之不盡。

也就是在如此熱鬧的時候,安靜待在府中的溫侍郎終於有了收獲——他遵循董太後的指點,從慈寧宮回去之後就再也沒有為了親弟的事情奔走求告,也沒有多次前往刑部看望。在他忽然的沉著冷卻之下,那條原本靜觀動向的蛇也緩緩出洞。

惠寧二年臘月初十夜,北風天。表面懈怠而內裏遍布心腹的溫府當中,由他親自請來的便衣麒麟衛擒獲了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男人,此人做褐衣短襖的百姓打扮,潛入溫府後院,將一個木箱埋入府中。

溫皓蘭聞訊而來,連衣冠都不曾整,他披著大氅,提燈監督府中護院將木箱子挖出來,箱外的金色小鎖一砸開,裏面鋪著一層刺痛眼睛的碎金子,底下是一大疊一大疊的銀票。

本朝的銀票稱為“大殷寶鈔”。此處由金銀所兌換的寶鈔數額之巨,達到能夠抄家殺頭的地步。溫皓蘭立即意識到這是一招手黑心狠的嫁禍,一旦他稍松警惕,眼前這條上鉤的大魚,就會立即變成置他於死地的毒蛇。

這個案子能拖延到如今,一是太後娘娘和陛下不曾催促,他依靠著在六部的顏面和身份,刑部願意在容許範圍內稍微推遲,二就是溫皓成作為唯一身有嫌疑的戶部主事,一直不曾認罪……一旦他的口供稍有變化,溫府就面臨著查抄之困,而這些埋在後院裏的東西,只要有心人略一“提醒”,就會成為百口莫辯的鐵證。

溫皓蘭想通此節,頓覺腳底驟生寒氣。他連忙轉頭吩咐:“把他捆好了,塞住嘴巴不許他自絕,今夜就送去官府衙門。順便再問問刑部大獄裏的小公子怎麽樣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搓著手指,深吸了口氣,發冷的牙齒咬合在一起,道:“我倒要看看,這個要弄死我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