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3/6頁)

李鶴骨繼續道:“古籍裏記載,他是在世間最昏暗之時提著一盞鐘從蠻荒獄裏走出來的。”

桃桃:“蠻荒獄是什麽?”

“一處獨立於世間之外的空間,邪祟聚集,無數凡人被邪祟擄掠為奴在蠻荒獄勞作,就算是靈師孤身進入也必定有進無出。”

“他出世後,世間妖邪退散,世人稱他為神並不因為他是神明的化身,而是他所做之事,所救之人。”

“憑借一人之力幾乎結束了整個大邪祟時代,使世間妖邪無處容身,千秋功業,唯此一人。”

“凡人為他建了一座高塔,他居塔上,不下人間。”

桃桃想起曾看到的南宮塵的記憶,他確實坐在塔頂,白袍勝雪。

李鶴骨:“當年尊上預知自己死劫將至,一手建立了混沌冢,不收世家靈師,只招平民,打破了世家對靈師的壟斷,只要世間有人驅邪,皇室驅邪司就不是唯一了。他當年不僅結束了大邪祟時代,更保了世間三百年的平安。”

桃桃:“所以,他之所以被靈師剿殺於迷津渡,是因為為世間做了這些事?”

李鶴骨說:“古今中外,神權與王權很難共存,兩者同時立於世,總要搏殺到底,分出個高下,爭出個死活。”

桃桃:“南宮他不是貪戀權力的人。”

“他不是,可信眾已經將他架到了神壇,上去容易,但下來,很難。凡人奉他為神,信眾遍布四海。他建立混沌冢動搖了皇室驅邪司的權力,他在凡人心中的地位更動搖了王權的根基。”

桃桃:“既然信眾遍布四海,為什麽皇室驅邪司誅殺他時沒人站出來?”

李鶴骨靜了靜,告訴她:“天罰。據說神明的化身不能動情,否則神明會降下天罰。那段日子世間雖無邪祟侵擾,但總有大災,皇室驅邪司將它定性為天罰,因他動情才惹得神明震怒,降罪人間。”

桃桃:“因為區區一件小事就降罪人間,這樣的神明也配被當做神嗎?就算真是天罰又怎樣,沒有南宮,被邪祟繚繞的世間不比天罰要恐怖無數倍?那些凡人就這樣眼睜睜看他被殺死?”

李鶴骨看著她,突然笑了:“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從古至今,都如是。”

桃桃沒有說話,她想起那夜在渝城廢棄工廠的煙囪裏南宮塵說過的話。

他說他見過深淵裏的人性,也見過腥紅色的人間。

對他而言,世事如浮雲過眼,世人如螻蟻草芥。

桃桃那時問他,人間淪為血海煉獄,他不會於心有愧嗎?

他說了什麽。

桃桃閉上眼睛,那晚煙囪裏清冷的月光在腦海中緩緩浮現。

他說,“蒼生負我,我亦負過蒼生,很公平。”

那時桃桃不懂這句話的含義,此時幡然明悟。

原來,他曾拼盡一切拯救的蒼生真的負了他。

不僅負他,還將他萬箭穿心打入十方煉獄。

那裏烈火焚身不見天日,要不是他擊碎煉獄之門,阿修羅海的熔巖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熄滅。

人間一天,阿修羅海一年。

那漫長而孤寂的痛苦歲月,他是怎麽過來的。

桃桃不敢細想。

她靜了很久,問:“他動了什麽情?”

“不知。”

桃桃想起記憶中看到南宮塵的那截肋骨,又想起藏庫墻壁背後的古畫。

她問:“師祖,藏庫裏掛的那副畫裏,畫中的少女,是我的前世嗎?”

李鶴骨突然正色:“這就是我今日要同你和阿與說的事。”

李鶴骨來找她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桃桃知道他也一定不全是為她解答困惑。

她沒有再問,安靜地聽李鶴骨講話。

李鶴骨伸出手,一口巴掌大小金黃色的小鐘躺在他的掌心:“自月蕊雉將它帶回混沌冢後,它已經三百年沒有見過天日了,混沌冢的規矩,誰能敲響帝鐘,誰就是混沌冢的鳴鐘人。”

桃桃:“…………”

他這話一出,桃桃直接懵了。

她沒有想過這件事,哪怕昨日帝鐘在她手下發出悠揚的鐘聲,她也從未朝那方面想。

現任鳴鐘人李鶴骨是當世最強靈師。

差一點成為鳴鐘人的李三九不到六十歲已經是神仙壇上的人物。

下一任鳴鐘人的關風與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破魔之光屬性的三株靈師。

無論怎麽看,桃桃都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能敲響帝鐘,完全是因為偶然。

即便她屬性之力很強,她現在也不過才一株而已。

現在的她,打邪祟只憑暴力,術法會都不會,稍微遇到些厲害的邪祟她就要歇菜,沒有夥伴在身邊更是隨時都可能玩完。

這樣一個還不知道哪年能修煉成強大靈師的人,有什麽資格做混沌冢的鳴鐘人?

這些念頭在桃桃腦海中飛速滑過。

她拒絕:“昨天敲響帝鐘只是意外,換個時間再敲我也未必就能敲響,我的實力您也看到了,雖然是選拔賽的第一,但那只是運氣好,我的短板很明顯。混沌冢總不會要一個連術法都不會、書都沒讀幾本的鳴鐘人吧?師祖,阿與才是混沌冢未來的鳴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