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第2/5頁)

慧覺倒是長大了,他快比桃桃高了,比起孩童時那個聒噪的小和尚,沉穩了許多。

日復一日,隨著修煉,慧覺的靈脈覺醒,靈力流轉之間滿蘊著璀璨的佛光。

而南宮塵的靈力卻比佛光更令桃桃畏懼。

——神聖凈化之力。

桃桃眼望那道光芒,她的鬼魂之身該是畏懼它的,卻又對那光芒感到熟悉和眷戀。

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

冬去春來,沙漏翻轉了上萬次。

某天,桃桃驚訝地發現,屋後懸崖邊竟然長出了幾十顆嫩芽,嫩芽一天天長大,在第二年的年末開出了黑色的花。

花盤中間能剝出粒粒飽滿的瓜子。

桃桃認得那植物——是陰葵,她多年前曾在鬼城的幽媚館吃過。

小屋背後竟然長出了陰葵,桃桃采了幾朵花坐到屋前台階上剝。

慧覺修煉累了回來喝水。

桃桃遞給他一把瓜子:“要吃嗎?也不知怎的,屋後突然就長了葵花。”

“也不知怎的?”慧覺個頭長高了些許,言語間也老氣橫秋的,“去年你在夢裏張牙舞爪,說夢話想磕瓜子,今年屋後就長了陰葵,巧不巧?更巧的是,陰葵只能種在地獄土上,那可是鬼城的特產。”

桃桃看著手裏的瓜子。

慧覺以為她懂了,閉口不再說了。

桃桃卻一擰清秀的眉梢,自戀道:“難道是當年的鬼王世子對我情難難抑,專程跑來送我的?”

慧覺:“……世子要是能找到你,應該會先扒了你的皮將你做成瓜子。”

桃桃撓撓頭。

“你睡下後的夜裏,他去了鬼城七十二次,從城墻下挖來的地獄土。”

“至於陰葵種子,是在奴隸市集上換來的,那裏魚龍混雜,很費了一番功夫。”

桃桃回頭,南宮塵坐在東極扶搖木下。

練習劍法一天就要折斷一根木劍,他正在打磨一把新劍。

桃桃愣了愣:“他不是從不去奴隸市集嗎?”

這兩年來,每天睜開眼就是修煉。

南宮塵很少主動說話,要麽在和桃桃學劍術,要麽坐在東極扶搖木下修煉。

桃桃有時看慧覺太累,就帶他去周圍閑逛。

奴隸市集是附近最熱鬧的地方,有賣糕點鮮果,農具器物,還有以物易物。

桃桃帶著慧覺逛市集,拿荒原上尋來的藥草為他換來豆腐和糕餅。

她也想帶南宮塵去,可他從不願出門。

“是啊。”慧覺笑道,“分明是不願去的。”

……

夜裏,慧覺在小屋的角落裏裹著薄被沉睡。

南宮塵仰頭坐在門外石階上。

天空總有邪氣的烏雲,看不見一絲星月光芒。

就算有一絲淡淡的天光,也被東極扶搖木蜿蜒的枝幹遮住了大半。

他夜夜如此坐在門外,到底是在看些什麽呢?

桃桃靠在窗側,她閉上眼睛,裝作說夢話:“想吃桃子,想看桃花。”

南宮塵沒有反應,桃桃懷疑慧覺在胡說,也許是陰葵是變異了,所以才會長在屋後。

南宮塵冷心冷面,像極了冬夜的雪,甚至比它還要冷淡。

他真會因為她一句夢話而去挖地獄土,去換陰葵的種子嗎?

——她難以想象。

桃桃實在太困,說著說著夢話把自己說睡著了。

晚風拂起風沙,南宮塵感受到背後少女均勻的呼吸,起身走向荒原。

螢火微茫籠著幽黑的荒原景象。

他攤開手掌,指尖光芒閃爍,流螢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提著一盞燈籠,將螢火蟲關在燈籠裏。

……

桃桃醒來時,慧覺如往常一樣,坐在東極扶搖木下練習書法。

“南宮呢?”她問。

慧覺:“早起就沒看著。”

桃桃只是隨口一問,但今天不知為什麽,突然很想看到他。

於是她去找他,懸崖沒有,溪邊沒有,荒原上也沒有。

她忽然想起昨夜故意說出口的“夢話”,腳步一轉,朝著奴隸市集的方向而去。

奴隸市集在一處群山的陰影之下,露天的長街足有千米。

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生活所迫的疲憊和隨時疲於奔命的驚恐,攤販觀察著四周的動向,趕集人行色匆匆。

在一群凡人中,南宮塵很惹眼。

一襲雪色的白袍,一張無面的臉,與嘈雜匆促相比,他沉靜如水,平靜似風。

他坐在街市的角落,面前擺了幾盞紙糊的螢火燈籠。

來往凡人對他十分畏懼,不敢靠近,但路過都會一種古怪的目光瞄向他。

有膽大的小孩們駐足在面前,發出天真卻殘忍的笑聲:“小怪物,沒有臉,沒有眼,沒有嘴巴不說話——”

在嘲諷的童謠聲中,他依然靜默,仿佛天地之間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虛無。

如他所說的一樣。

——他不在乎。

那些陰葵的種子就是這樣換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