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福寶文裏愚孝男(五)(第2/5頁)

李大夫嘴巴嚴,但再嘴嚴的男人也總會忍不住和自己的枕邊人念叨一句,恰好,這個嘴巴嘴嚴的男人有一個全村嘴巴最碎的婆娘。

而李大夫的那個媳婦和王馬氏又走的很近。

王馬氏著實是個精明的女人,她男人看不上村裏的婆娘道人是非閑話,可王馬氏卻十分樂意聽,因為在這些女人的閑話中,往往能觀察到村裏大多數人家家中的風吹草動,這些細微的瑣事沒準對他男人還有不少影響呢。

因此她刻意地和李大夫的媳婦保持了友好關系,在這個村子裏,只要是李大夫媳婦知道的事情,王馬氏肯定也會知道。

而剛剛,宿傲白又特地選擇一個從村長家門口經過的小路。

王家家境殷實,王馬氏這個已經當婆婆的年紀自然是不用下地幹活的,每當這個時間,她都會坐在自家的院子裏縫補衣服,或者是給家裏的男人孩子納鞋底。

因為王家的院子特別寬敞,再加上王馬氏這個人為人大方,有人來家中做客,總會泡上一大壺不怎麽值錢的茶水,外加幾把瓜子花生,因而村裏一些同樣不用下地幹活的女人最愛來王馬氏家裏邊閑聊邊幹點瑣碎的手工活。

他們可以沾一點便宜,王馬氏可以用一些不怎麽值錢的東西熱熱鬧鬧地消磨一天的時間,同時還能拉攏這些女人,兩方都覺得自己得到了實惠。

此時宿傲白拄著拐杖慢吞吞經過的時候,院子裏已經圍坐了十幾個婦人,看到他經過的時候,就開始議論這段時間村裏流傳著的關於李氏的八卦。

而王馬氏果然不出他所料,將他給攔下了。

見村長媳婦問他幹什麽去,宿傲白的嘴唇微微嚅動了一下,雙手緊緊捏著做工粗糙的拐杖,臉色越發蒼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

“去、去地裏看看。”

王馬氏的眼神頓時就亮了,而院子裏的那群婦人也跟著王馬氏走了出來,將宿傲白圍地團團轉。

跟王馬氏要好的大多都是四五十朝上的老婦人,宿傲白也就二十多三十不到呢,因此雖然被一群女人圍住了,卻也不犯什麽男女之間的忌諱。

“你這腿不養傷去地裏幹什麽?”

王馬氏提高了聲量,這些天李氏天天在家叫罵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宿老二又不是傻子,他難道不希望好好養著自己那條腿嗎,現在拖著一條傷腿還往地裏走,還不是被李氏這個後娘給逼的。

“就、就是去地裏看看……現在地裏活那麽多,爹和大哥老三他們天天下地幹活,我、我在家裏什麽忙都幫不上,還花那麽多銀子,我、我心裏過意不去,其實我這傷也不嚴重了,能幹活的。”

說著,宿傲白擡了擡自己那條傷腿,結果不知是不是又扯到了尚未愈合的傷口,一股股黑紅的血液滲透傷步,他的額頭冒出一層薄薄的虛汗,嘴唇上的血色也瞬間褪去,白的像宣紙一樣。

“別動別動,看你這腿都成什麽樣了,還想著幹活呢。”

王馬氏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眼前這個都已經當爹的男人,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幫他那個惡毒的後娘說話!

在場的其他女人也是這麽想的,心裏是又氣又妒。

她們生養的親生兒子都未必有宿老二這般老實孝順呢,偏偏李氏的福氣居然那麽好,白得了一個被她百般折騰,還一心一意維護她的繼子。

殊不知,這就是宿傲白要的效果。

他這會兒要是說自己受不了李氏的責罵,所以不得不下地幹活,大家在同情他之余,也會覺得他這人不夠純孝,當著外人的面揭自己後娘的短,根本不像他以前表現的那麽老實。

而他現在越是支支吾吾地維護李氏,反而更加會激發大家對李氏的惡意。

“能幹的,我拄著拐就能走路,我可以幫我爹他們扛挖出來的糧食呢。”

宿傲白拼命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能幹活,不吃白食。”

“怎麽,你家還有人罵你吃白食?”

王馬氏精明地抓住了他的話柄。

“沒有沒有,沒人說我。”

宿傲白急的直擺手,就一只手撐著拐棍,差點都沒站穩身體,人笨嘴拙的形象深入人心,誰會覺得這樣憨實的男人會給後娘挖坑呢。

“家裏為了給我看病花了那麽多銀子呢,我一個銅板都沒有,二十兩呢,都夠小弟買幾本書,一套很好的筆墨了。”

他的臉上滿是愧疚,似乎覺得自己傷了腿花費那麽多銀子,就是全家的罪人一樣,他必須多幹點活,才能把花在他身上的這筆銀子抵掉。

二十兩,即便對於王家這樣殷實的人家來說也不是個小數字,對其他普通農家而言,更是一兩年的嚼用。

等以後真的開始翻舊賬了,或許也會有人拿這筆銀子為李氏說話,畢竟她再怎麽刻薄繼子,好歹也拿銀子給他看病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