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5頁)

她吩咐夏至,“送杯茶過去,給盧四郎君潤潤喉嚨,他忒能說了。幫我轉告盧四郎,他確實才疏貌陋,不堪尚主,兩位公主都沒有相中他。”

夏至忍著笑端起新砌好的茶碗,撥開水榭薄紗,走了過去。

盧四郎正沿著水榭曲徑走來一半,被夏至攔住賜茶,差點被姜鸞的話氣破肚皮,勉強按捺著喝了口賜茶,怒氣沖沖地原路奔回去了。

他抱怨的聲音不小,琉璃燈映得透亮的竹林庭院裏更加喧鬧起來,眾多年輕郎君自發分成幾群,簇擁著中心人物說話。

一處圍著王七郎,一處圍著盧四郎,還有一圈人簇擁著謝瀾。

謝瀾進來得無聲無息,獨坐在角落裏,又穿了身深色廣袖直裾,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若不是被人圍在中間說話,姜鸞幾乎沒看見他。

懿和公主經歷了兩場,開始時的羞怯已經不剩多少,倒勾起了好奇心,

“王七郎和盧四郎都見識過了,索性把謝五郎也召來說話吧。”

姜鸞望著對面的明亮庭院失笑,“謝五郎就不必了。他有官身,是聖人身邊的中書舍人,在宮裏常見的。我和他性情不大相投,他被我煩得不輕,我其實也不大想見他。”

懿和公主這下吃驚不小,瞪大了美目看自家妹妹,

“如此說來,盧四郎和謝五郎其實都不入阿鸞的眼?那宮裏的流言究竟是怎麽傳出來……”

“噓。”姜鸞眨眨眼,削蔥般的指尖輕輕壓住淡粉色的唇,“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傳些流言也沒壞處。”

懿和公主:???

懿和公主搖動團扇,嘆了口氣,“阿鸞長大了,二姊如今也聽不懂你說話了。罷了,天色不早了,今晚在阿鸞這兒也算盡了興,再晚宮門要關,我走吧。”

姜鸞喚來了別處吃酒的姜三郎姜鳴鏑,又知會了龍武衛,叫他們把不知在哪處蹦跶的薛奪給找回來。

姜鸞:“薛奪身上擔著宮裏護送的差事,人不回來,二姊不好走,再等等。”

過來回稟的那名龍武衛看起來臉熟,是從前在臨風殿裏戍衛過的熟面孔,說話沒瞞著姜鸞。

“薛二將軍尚未回來。但奉了我家督帥之命、帶著五百兵正守在公主府門外的,是文鏡將軍。懿和公主如果急著回宮,要不然卑職等把文鏡將軍喚來,護送懿和公主回宮?”

“喲,這可巧了。”姜鸞隨意地道,“把文鏡叫來吧。倒不必護衛二姊回宮,我是有事要問他。”

等候文鏡過來的當兒,她在水榭裏坐得無聊,索性吩咐賜下兩琉璃盞的冰鎮櫻桃,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對面曲水庭院的動靜。

對面庭院裏的郎君們一陣騷動。

水榭裏兩位未出降的公主,點名相看了兩位京裏品貌出眾的郎君,又賜下兩盞的櫻桃,不容他們不多心。

王七郎必然是不受的。盧四郎窩了滿肚子氣,也堅決不受。一番避讓推辭之後,其中一盞櫻桃送到了謝瀾的席前。

謝瀾倒是坦然受下,托內仆送來水榭一句話,“謝阿鸞表妹賜下的櫻桃。”

聽到這句傳話,姜鸞搖了搖團扇,笑出聲來。

“你聽聽,在宮裏時恨不得撇個幹凈,如今當著四大姓郎君們的面,倒是主動認下親戚了。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撇清呢。”

另一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盞櫻桃在席間來來往往,最後接下的是一位坐在角落處的身影,引來一陣議論。

那人坐在不起眼的庭院暗處,身材單薄,幾乎隱在了燈影裏,穿戴也中規中矩,在眾多郎君中並未引起姜鸞的注意。

直到這回主動伸手,接下了櫻桃盞,姜鸞才輕咦了聲,問姜鳴鏑,

“三堂兄,那位是哪家的郎君?”

姜鳴鏑探頭看了幾眼,沉重地縮回腦袋,

“嗐,我當是誰,那不是崔四娘,如今崔氏的女公子嗎。”

“嗯?”姜鸞起了興致,“如今京城裏還有女公子?好久沒聽說了。”

“京城裏確實幾十年沒聽說立嫡女公子的了。主要是因為世族枝繁葉茂,哪家沒有幾個嫡系兒郎,輪不到女公子撐立門面。”

姜鳴鏑抿了口煎茶,繼續說下去,

“但崔氏不同,他們當初並未舉族遷入京中,本家宗祠至今留在河東清河,京城這一支又重嫡庶。接連三代單傳,這一代只有個嫡女。要麽立嫡女公子撐立門面,要麽京城的偌大家業就要歸河東的旁支了。”

姜鳴鏑擡手遙指對面,“崔四娘從小生得好,性子又爽朗,及笄那年,原本哥哥也動了心思的……誰想到最後去了釵環,改換衣冠,成了崔氏撐立門面的女公子,這輩子是毀了。”

搖了搖頭,擡手抹了把眼角,看起來居然頗為傷感。

姜鸞隱隱約約想起一些舊事,又想不清楚。

“女公子又怎麽了,我怎麽記得,按祖宗舊制,撐立門面的嫡女公子雖然不能出嫁,但在家族裏的身份與嫡長子無異,可以正經襲爵的。老了以後過繼幾個宗族裏優秀的子侄為嗣子,身後一樣有香火供奉,哪算是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