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蔣老先生萬福, 祖父萬福。”薛玉潤乖乖地走上前去,端莊地行禮。

“看看這孩子,一定是一晚上沒睡好。”蔣禦史大夫嘆了口氣, 安慰她道:“好孩子, 要是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也莫擔心。好好打起精神來, 你可是未來的中宮鳳主。”

薛玉潤不敢看蔣禦史大夫, 喏喏地應聲:“是, 多謝蔣老先生。”

蔣禦史大夫又嘆了口氣,轉而拍了拍薛老丞相的肩膀,先行離去, 給薛老丞相和薛玉潤一點兒閑話家常的時間。

蔣禦史大夫一走,薛玉潤就松了一口氣, 撒嬌地喚道:“爺爺……”

薛老丞相和藹可親地問道:“湯圓兒, 乞巧節玩得盡興嗎?”

“嗯嗯。”薛玉潤脊背挺直, 確保《說文解字》的“乖”這個字的解釋, 配的一定是她這幅模樣。

薛老丞相捋了一把胡子, 笑了笑:“盡興就好。”

“爺爺呢?”薛玉潤挽著薛老丞相的手,陪著他往外走:“爺爺可好?哥哥、嫂嫂可好?堂哥可好?”

薛老丞相一笑:“都好, 都好。只是我們的湯圓兒不在,府上太冷清了。”

薛玉潤親昵而又愧疚地道:“我跟姑祖母說一聲, 等我從行宮回家,就先不去宮中小住了。我在家好好地陪著您, 釣釣魚、下下棋、聽聽曲。”

“不錯,不錯。”薛老丞相點了點頭:“說到聽曲兒, 熙春樓新進了個雲音班, 聽說昨夜技驚四座。我今日出門之時, 你哥哥說,請來了雲音班,為你的及笄禮獻藝。”

“你哥哥手段愈發進益了,昨晚上座無虛席的戲班子,他今早就能請上家門,是不是?”薛老丞相笑著捋了把胡子。

“哇喔!哥哥真好!哥哥真厲害!”薛玉潤站得筆直,聲調抑揚頓挫。

薛老丞相哈哈一笑,他不問也不解釋,只慈祥而包容地道:“去吧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薛玉潤強撐著泛紅的臉,一直等到薛老丞相的軟轎消失在宮道上,她才松了口氣,往鏡香齋去。

*

一進鏡香齋的門,薛玉潤先被桌案上堆疊的奏章驚了一下。

“陛……陛下?”薛玉潤踮了踮腳尖,也沒瞧見山一樣的奏章背後的人影,不由得顫聲輕喚。

“怎麽?你以為朕被奏章擋住了?”楚正則揶揄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薛玉潤擡頭去看,見少年頎長的身影從書架後拐過來。

原來,他剛剛是在一旁的書架上找書。

薛玉潤蹬蹬地走到他面前,指了一下桌上的奏章:“這些……都是為著昨晚上的事嗎?祖父……祖父是不是也說你了?”

“無礙。這是太傅和禦史職責所在。”楚正則並不提及奏章中的言辭如何犀利刺耳,只輕描淡寫地道:“而且,這也是一樁好事。”

“誒?”薛玉潤一愣。

“蔣老先生最重嫡統。”楚正則解釋道:“這些奏章裏,大半在勸朕以中宮為重。”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薛玉潤,道:“切不可為妖妃所禍。”

同時身為未來“中宮”和“妖妃”的薛玉潤,正襟危坐地點頭:“對對對,蔣老先生所言極是。”

楚正則看了看她的神色,低笑一聲,聲音低緩地一嘆:“不過,朕也並非不難過。先不說最難應付的中山王還在路上,就是現在這麽多的奏章,一一看來總是頭疼。除非……”

“嗯?”薛玉潤看著他。

楚正則慢條斯理地道:“朕生辰時還能收到一個荷包。”

薛玉潤想都沒想,就嚴肅地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楚正則抿了一下唇。

這熟悉的語調,他的小狐狸又回來了。

“但是……”薛玉潤話鋒一轉,軟乎地道:“也不是不行。”

楚正則微愣,就聽薛玉潤緊接著強調道:“圖案要我來選。”

楚正則笑應道:“好。”

薛玉潤徹底將先前的沮喪拋之腦後:“那我要繡兩個醜娃娃,哦不,是福娃娃。”

要不是他昨晚上念叨,她才不會夢見它們被嚇到呢,她可還記著仇。

楚正則“嘖”了一聲:“原來你也知道它們醜。”

“皇帝哥哥,那可是我親手繡的荷包誒。身為我最最要好的小竹馬,難道你還嫌它醜嗎?難道你不會隨身佩戴嗎?”薛玉潤仰頭看著他,聲音委屈巴巴,眼裏透著慧黠。

楚正則嗤笑道:“湯圓兒,別太高估你自己的繡技。要繡這兩個年畫娃娃,可不是把鴛鴦繡得能讓人認出是鴛鴦那麽簡單的。”

他說得一點兒沒錯。

但薛玉潤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一步,又被楚正則握著手腕牽了回來。

“你走得這麽急,是擔心我手上的書冊是《說文解字》,結果發現‘乖’這個字旁,配的不是你嗎?”楚正則聲音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