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錢筱不知薛玉潤心中猶疑, 見趙瀅和蔣山長已經說完了話,她便也笑著對薛玉潤道:“你若是要把話本子給旁人看,可記著叫你的手帕交把話本子藏好了, 蔣山長最不喜歡女學子看話本子。”

“先生最好了。”薛玉潤乖乖地點頭:“先生, 勞煩您跟錢伯母說一聲,替我準備個床鋪。她明日要回家, 我今晚去跟她一塊兒用膳, 歇在一處。”

明天, 留宿靜寄山莊的外命婦們就都要走了,她還一直沒來得及好好跟錢伯母說話呢。

錢筱笑著點點頭:“帶上芝麻和西瓜,她會更高興。”

“一定!”薛玉潤應了下來, 恭送錢筱和蔣山長離開。

兩位先生一走,趙瀅挺直的腰背就松緩了下來:“我才跟蔣山長說這麽一會兒話, 都覺著要汗流浹背了。”她幽幽一嘆:“顧姐姐天天被蔣山長耳提面命, 真的好厲害。”

“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讓你松快松快?”薛玉潤笑道:“先生答應把《相思骨》給我了。”

趙瀅歡呼一聲:“那太好了!”

她話音方落, 便聽一門之隔的顧如瑛問道:“什麽太好了?”

趙瀅一懵, 她可不敢被蔣山長的得意門生知道她心心念念著《相思骨》,趕緊拉了拉薛玉潤的袖子。

薛玉潤和趙瀅走進去, 跟顧如瑛見完禮,薛玉潤便笑道:“蔣山長邀請我去參加登高宴。”

顧如瑛放下手中的《詩經》, 道:“正好,我們登高宴上再比一場, 怎麽樣?”

“好啊。”薛玉潤欣然應允。

趙瀅頭疼地道:“你們怎麽就想著切磋比試呢?”

顧如瑛困惑地看她一眼:“不然呢?”

趙瀅抿著唇,臉上有些紅暈, 沒吭聲。

“哦。”顧如瑛了然地道:“你說相看如意郎君嗎?”

趙瀅的臉一下變得通紅:“顧姐姐, 你怎麽、怎麽……”

“怎麽?”顧如瑛不解地問道。

薛玉潤在一邊笑得樂不可支。

“你還笑!”趙瀅氣得打了薛玉潤一下:“我們這兒就屬你已經名花有主。”

趙瀅說罷, 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地看了眼顧如瑛。

“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郎君還不好找嗎?”顧如瑛不甚在意地道:“你該替她可惜才對,滿城芝蘭玉樹,她現在沒法挑了。”

趙瀅震驚地看看顧如瑛,又看向薛玉潤,神情有點兒恍惚:“這是能說的嗎?”

薛玉潤樂得眼睛如月牙彎彎,小梨渦清晰可見:“顧姐姐說什麽了嗎?”

還是湯圓兒行事機敏。趙瀅堅定地點頭,權當自己從來沒聽見過顧如瑛的後半句話:“你說得對,顧姐姐什麽也沒說。”

趙瀅說完,停頓了一會兒,遲疑地道:“湯圓兒,要不你還是別去登高宴了吧?”

薛玉潤差點兒笑出聲來,她眨眨眼,道:“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對陛下沒有信心嗎?”

“呸呸呸。”趙瀅忙道:“我絕無大不敬之意。滿城翩翩郎君,肯定都不如陛下。是吧顧姐姐?”

“不知道。”顧如瑛漫不經心地吃了一顆紅棗:“我跟陛下並不相熟。你跟他熟悉嗎?”

趙瀅:“……完全不熟。”

原來顧如瑛,是這麽有意思的一個小娘子啊。薛玉潤終於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聲來,氣得趙瀅連錘了她好幾下。

薛玉潤好不容易收了笑,對顧如瑛道:“顧姐姐,我覺得有一個問題,你一定知道答案。”

她的目光落在顧如瑛手邊的《詩經》上:“顧姐姐,你看過《詩經》裏的《野有死麕》篇嗎? ”

趙瀅一聽,也豎起了耳朵。

“看過。”顧如瑛拿起手邊的《詩經》,翻到《野有死麕》那一頁,遞給薛玉潤:“你是想問這一篇作何解?”

薛玉潤點了點頭。哥哥們就知道推三阻四,問顧如瑛不比問哥哥們來得快捷多了?

“《野有死麕》一篇主要有三種解釋。”顧如瑛娓娓道來:“其一,是‘厭惡無禮’說,認為它是在批判‘紂時男女淫奔以成風俗’。其二,是‘拒招隱’說,隱士拒絕被招賢。其三,是‘情詩’說。女子懷春,男子相誘。”

聽到“淫奔”時,趙瀅已經有點坐不住了,等聽到“女子懷春,男子相誘”,她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崩潰,扭頭一看薛玉潤,她頓感安心——薛玉潤的臉頰也紅了。

薛玉潤謹慎地問道:“通行之說,是什麽呢?”

“是‘情詩’說。”顧如瑛神情篤定,毫無變化:“‘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寫的是男女定情之時,情難自禁……”

“打住打住!”趙瀅滿臉通紅地捂上了耳朵:“難怪哥哥信裏要顧左右而言他!”她轉念一想,向薛玉潤投去了更同情的眼神。

湯圓兒可不僅拿這首詩去問了哥哥,她還問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