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神之罰(第2/3頁)

赫然卻是當初倪公麟那畫像的摹本,又增添了日輪和祥雲,使之更像個神靈。但那幅畫,倪公麟畫出來後,原畫就一直珍藏在金甌坊裏,無人能拿到看到,當然,當時皇太後、端王等人都還在,宮裏人多眼雜,早已心懷鬼胎的普覺國師當時見過這畫也不奇怪。

歐陽樞文道:“這畫藏在星君聖女畫像後,是去收繳的士兵正好遇上下雨,不慎打濕了畫像後發現下面還有一層,命人揭開後才發現背後的畫像,這應該是令人刻了雕版後套色大量印刷的,我已讓人按這個去查印坊了。但因這個原因,我讓銅匠將那銅像也剖開,果然銅像中空,裏頭藏有另外一枚銅胎神像。”

歐陽樞文拿起匣子裏的銅像遞給蕭偃,蕭偃看了眼便知道果然也是巫妖。

歐陽樞文道:“接連查抄了幾家信徒的家裏,沒收回來的銅像和畫像,都是如此,都是從教內親自求回來的,說是外邊自己買的沒用,只有求回來的誠心供奉的最靈驗——而且,若是有祭品,日夜禱告,更靈驗。”

蕭偃心裏湧上了濃重的不祥之感:“傳寶光寺普澄國師和藺江平元帥即刻進宮。”

何常安連忙小跑出去命人即傳,很快兩人都進了宮來,蕭偃讓他們看那畫像和銅像:“這和當初在寶光寺的那伎倆一模一樣,只是裏頭的人,換成了帝師。”

“背後之人是北狄王室遺孽無誤,你們看看此等邪術,是否會對帝師有害?”

普澄國師看著那幅畫像,有些震驚:“這……當初我記得帝師說,這等只是暫時的一次性的借助願力,並不長遠……”

藺江平拿起那枚銅像看了看,卻轉頭問歐陽樞文:“供奉這神像,是否很是靈驗?否則這拜星教不會傳得這樣快。”

歐陽樞文道:“是,據教徒們說,小的心願,誠心祈禱後往往能有應,非常大的事,則需要非常虔誠,供上祭品……”

普澄國師道:“平日我們寺院,教徒眾多,也總有祈福得到圓滿的,因此香火不絕,其實許多也只是運氣而已。”

藺江平卻道:“皇上可知道,帝師隨手贈過我和祝如風兩顆喜糖,說是幸運糖,後來我們都如願了嗎?”他轉頭看了眼剛剛去傳喚他們陪著進宮的祝如風。

蕭偃霍然轉頭看著藺江平,又看祝如風,祝如風拱手:“臣確實和帝師求過幸運糖,他贈了我與衛凡君,如今老國公確實已認可我們,我們……”他臉上到底有些尷尬:“如今我與衛凡君已住一起了。”

蕭偃又看著藺江平:“你所求又為何事?”

藺江平手一攤:“我所求太大,絕無可能,但回去後我就尋到了一個孤兒,與當初端王神似,我收養了他,慰藉余生寂寞罷了。”

藺江平意味深長道:“帝師興許心裏高興,隨手一贈,隨口祝福,但,神靈的祝福,那是非同凡響的。”

“這許多的願力和信仰之力,我不懂這些玄學,祁垣呢?”他仍然呼著普澄的俗名,祁垣也沒說什麽,只道:“帝師本人,神通廣大,只是我觀帝師,似為異域之人,如同當初佛教從西域傳入,想要得到我朝百姓的認可,那也是要僧侶傳教,建寺廟,收集香火……北狄替帝師收集信仰之力和香火,恐怕是別有用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當初普覺在我朝,也是不停行善,廣傳美名,收集信仰之力,他們北狄人在這上頭必是有一些門道在的。只不知他們是想要竊取神格,還是吸取法力,小僧道法膚淺,很難解釋,恐怕與帝師說說,帝師恐怕能知道他們想做什麽。”

他當然參得透,但他不和自己說。蕭偃微微帶了些煩躁,揮手:“下去吧,朕再想想。”

歐陽樞文道:“那如今這拜星教,是否還繼續查?”

蕭偃決然道:“當然要查,九州傳令全部查抄,將所有畫像和銅像全都沒收,越快越好,不許再拜!”

那是朕的神靈!

蕭偃那一刻心裏的占有欲如同火苗膨脹出來,卻又同時羞愧於自己的自私,但北狄之人心懷叵測是必定的,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些信徒再進一步擴大……

歐陽樞文剛剛躬身領命,卻忽然聽到“噗”的一聲,眾人看過去,只看到那匣子裏的畫和銅像身上都無端燃起了幽藍色的冥火,畫像慢慢卷曲燃燒起來,變成了灰燼。而那銅像也在眾目睽睽之下燒成了面目全非的樣子。

廣袤的冰海之上,無盡的虛空猶如深邃無垠的黑洞,巫妖張開雙臂,眼眸如晨星熠熠生輝,寬闊大袖在漫天風雪中獵獵擺動,潔白骨手在虛空中纖然伸展,蒼白的臉色冷漠如雪,薄唇無情地吐出冷酷的咒決:

“吾為不朽者,吾獨行於世,吾只回應永恒長眠,告死之請——且不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