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萬艷書 貳 下冊》(8)(第3/3頁)

蕭懶童把思緒推開到一旁,接過了佛兒遞來的幾張銀票。他微微一笑,“平分嗎?不公吧?”

“怎麽不公?要不是我催你收下,你一文都撈不著!知足常樂,啊。”佛兒含笑把另一沓銀票揣入自個兒懷中,又將萬漪拿來包裹銀票的那條手絹往火盆裏一撂;絹帕被洇出了一個黑洞來,轉眼成灰。

飯開上來,他們並桌而食。

蕭懶童掃了一眼佛兒面前的青菜、白菜、花菜……撇撇嘴道:“人家真正參佛的還偷口油葷呢,佛兒姑娘你這天天的,怎麽下得去嘴?”

“快別說我了,蕭老板你看看你自個兒吃的都什麽玩意,沒油沒鹽,沒滋沒味,我那位‘姐夫’給他的狼狗拌出的狗食,都比這強。”佛兒半開玩笑地頂了他一句,但她的心一點兒也沒笑,從蕭懶童進門起,她就在揣摩著他的一言一行,極其嚴肅、極其審慎。

你對我的身份知道幾分?你和唐席的關系又密切到哪種程度?是畏其權勢而依附?是貪圖名利?還是和我一樣,有把柄被人捏在手中,不得不含垢忍辱?假如是後一樣,我又該怎樣試探你、拉攏你……

有那麽一會兒,他們都沉默了下來,各自一言不發地吃著自己那一份難以下咽的飯菜。他和她都是眉目如花的人兒,但他和她誰都不會像花一樣期盼著被看見、被欣賞、被呵護、被珍愛,他們既不歌詠春天的溫柔,也不哀嘆春天的消逝;他們自己向欲望攀行,用自己的爪牙與危險搏鬥、與生死撕咬,他們在酷暑時脫皮,在嚴寒裏換毛。他們絕不會束手無策地死於一陣風、一場涼雨,他們只死在戰敗的恥辱和鮮血的慘酷裏。

不,他們不是人間富貴花,他們是地獄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