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以,你就幹脆等到今天一起說了?”

大清早被擾了好夢,本就煩躁的甚爾看著跟前不斷瑟縮,試圖躲入地縫的直哉,冷笑道,“小少爺,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用不用我提醒你明天就是三賀日第一天了。”

“我、我這不是相信你嘛,哈哈......”直哉艱難地笑著打哈哈,試圖緩解尷尬,身體卻在甚爾渾身氣勢的威壓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呵。”甚爾聞言冷嘲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手裏卻不斷把玩著直哉送給他的木鷹。

似乎有點樂在其中的樣子?

直哉有些不確定地想著,不過看著自己辛辛苦苦雕出來的木鷹能被對方接受並喜歡......大概?他還是挺高興的。

畢竟費時費力地搞了一個多月呢。

不過與直哉最初設想時的不同,他沒有選擇雕刻展開雙翼的木鷹,而是選擇了側頭站立的姿勢,並非他不想,只是雕刻展翅的姿態太容易失手,一個用力過猛,不小心就會將翅膀折斷,他嘗試多次,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而且,以甚爾的力氣,他真的很怕就算最後成功雕好了展翅的木鷹,第二天對方就把翅膀給它掰折了,老鷹直接變禿雞。

所以,綜合考慮到各個方面,也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到底還是選擇了站立側頭矚目的姿勢,好在效果依然不錯。

紫光檀所雕刻的木鷹通體漆黑,表層因著反復的打磨,以及木蠟油滋潤的緣故,泛著淡淡的光澤,給人以一種墨玉的質感,細節處的雕琢雖然稍顯稚嫩,譬如鷹的羽毛處表現略有粗糙,但配合整體效果來說還算不錯。

總體而言,直哉突擊訓練一個多月的木雕手藝,勉強還算合格。

當然,直哉自己也十分滿意,畢竟是他親手勤勤懇懇做出來的東西,對其戴上厚厚的濾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事實上,若非禪院扇那幫老家夥搞事,直哉不得不請求甚爾的幫助予以一定反擊,這份生日禮物他一定會是趾高氣昂地送給對方。根本不會如同現在這樣,送個生日禮物跟交保護費一樣,低聲下氣小心翼翼。

這麽想著,直哉莫名還覺得自己很委屈。

他可太不容易了,說來說去,都怪這垃圾一樣的禪院。

就在直哉低著頭委屈巴巴玩手指玩衣服,就是不看甚爾的時候,其實對方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不耐。

甚爾看著手中的木鷹,帶著厚繭的手指摩挲著,心中的復雜情緒一時間難以道盡,也表述不出,其實他也想說點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生日這種東西,從來不存在於甚爾的字典裏,在禪院壓抑憋屈的這十幾年中,他學會不去在意外在的一切,連自身都幾乎放棄,又怎麽可能在乎區區的一個生日。

就算在意,那在意的情緒裏面也絕對不會含有任何歡欣的成分。

禪院在他眼中就如同一座枯朽的墳墓,毫無咒力的他被腐爛破敗的棺木死死關住,困於一片漆黑之中,窒息,是在其中唯一的感覺。

從留下嘴角上的傷疤那一刻起,甚爾就已經決定,他遲早會離開這裏。

這個惡心齷齪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他留戀,甚至於有時,他還需要提防黑暗當中突然沖出些什麽東西。

不過好在,如今這些自以為是的蠢貨已經奈何不了他了,他也只需要渾水摸魚,安靜地等待時機即可——原本應該是這樣。

可直哉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甚爾看著手中樸質的木鷹,不由將其握緊,禪院家的嫡子小少爺,原本該是一輩子也不會同他產生任何關系,可他們兩人卻因為一個玩笑似的決定,被安排到一起。

以幫助直哉訓練體術的名義。

究竟是禪院直毘人的決定,還是直哉自身的意願,他已經不想深究。

而他對直哉的想法,也從一開始只不過看這小少爺還算有意思,可以當做打發時間的樂子人,到現在,生出‘跑路的時候順帶把人一起捎上也不是不行’這一念頭,很難不說直哉對他沒有造成幾分影響。

只是,他沒想到,這位看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竟然還能親手做個木雕送給他。

甚爾不是沒有注意到過對方手上曾出現過一些細小的傷口,當時隨口問了一句,對方也只推說沒什麽。

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多去在意什麽,反正別給他惹出麻煩就好。只是,他沒想到那些傷口出現的原因會是因為這種事。

說實話,木鷹並不算多好看,可以看出雕刻者的手法依舊稚嫩,全靠打磨得用力,木蠟油反光出效果,大小也不過掌心左右,本該是沒多少分量的小東西。

甚爾卻莫名覺得這玩意躺在他掌心裏,帶有幾分沉甸甸的觸感,就好像......有一種拿不住它的錯覺,甚至讓他覺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