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既是甚爾的生日,也是大晦日,而當夜便是傳統的除夜。

不過直哉對此倒是沒多少感覺,畢竟前世的習慣只將今天當做普普通通的跨年夜而已看些跨年晚會,僅此而已。

不過人總是很容易被周圍的氣氛所感染。

即便直哉自己不怎麽在意,但奈何身邊有個對此事特別上心的真望,況且禪院也是個十分恪守傳統的家族,族中侍從早早便忙碌了起來,其陣勢,比他五歲生賀宴會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吵鬧的很,直哉悶悶不樂地想,越發愛懶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了。

臨近新年,他也該放假了,體術訓練什麽的,可以暫時放一放,勞逸結合嘛。況且甚爾現在滿腦子都是咒具的事,也沒多少功夫搭理他。

他只需要懶洋洋地窩在房間裏,烤著被爐,剝剝桔子,吃吃煎餅,偶爾侍弄一下花草,偷得浮生半日閑。

說起來,雖然前段時間他給折鶴蘭施了些肥,不過大約是冬日裏少見陽光的緣故,長勢並不明顯,不過幸好,沒有再出現黃葉幹枯的跡象,他也算松了口氣,安心了些。

不過眼下,直哉倒頭趴在暖爐上,暖烘烘的熱氣炙著他的小臉,困意就順著這股熱浪不斷沖擊著大腦,眼瞼仿若有千斤重,隨時都有可能垂下,就此酣然入夢。

若不是他還念著一點要醒著度過跨年夜的儀式感,一直死撐著精神,此刻怕早就昏睡過去了。

原本直哉也並沒有如此疲倦,奈何禪院向來有除夜祈福拜神的習慣——由禪院家主與族中長老引領眾位族人,以輩分和地位排作次序,先後去往禪院祠及其神社中祭拜祈福,禱告來年安康順遂,家族興盛。

其過程嚴肅繁瑣,三叩九拜繁文縟節,從下午一直持續到了黃昏,而直哉作為禪院嫡子,更是被當做表率,身著極為拘謹正式的深色紋付羽織,將他死死套住,期間還有無數雙眼睛在他身後盯著,巴不得瞧出一點錯漏來。

雖然他倒是無所謂,但被各種各樣意味不同的眼神盯得久了,難免有些心情煩躁。

晚飯更是有著瑣碎眾多的用餐禮儀,筷子都還沒怎麽動,規矩倒是先上了一堆,到最後直哉自己也恍惚了,不知道嘴裏吃的是食物還是所謂的儀式,簡直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實在是前世自由自在了太久,回來承受這些海量冗雜的所謂傳統,真是太難為他了。

與其如此,他倒寧願跟著甚爾訓練一整天,累到倒頭就睡,也比走這些煩雜無聊的規矩痛快。

故而一解放回來,直哉便不管不顧地趴倒在了桌上,即便他已經腰酸腿脹,肚子也不曉得是饑是飽。

身體上的乏力倒是其次,心累才真的是讓他怠倦非常。

連從廚房折返的真望也被這般頹靡的直哉給嚇了一跳,連忙詢問,“少爺您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沒事,就是太累了,”直哉有氣無力道,連手也擡不起來,“你之前做什麽去了,我回來都沒見你人。”

“我去廚房給您準備晚餐了。”真望應道,“您現在要用嗎?”

真望作為女人,是沒有資格參加下午的祈福禮的,空閑出來的時間,因擔憂直哉會被累餓著,特意去廚房囑咐備下了些實在易飽腹的吃食,又想起自家少爺格外偏愛口味清爽的甜食水果,便又添了些少糖的抹茶麻糬和檸檬水。

不得不說,真望在投喂直哉一事上,愈發熟練。

直哉想了想,懶懶道,“嗯......那就來些清淡點的素菜吧,我感覺自己都要累吐了,現在一點油腥都不想碰。”

“好,我知道了。”真望應下,“那少爺,需要我給您拿些膏藥嗎?”

“不用了,還沒這麽誇張。”直哉撐起臉,勉強打起精神道,臉上還殘留著桌上壓出來的紅印子,配上他困倦的眉眼,整個人看起來傻愣愣的,“你快去吧,不用擔心我。”

“......是。”真望無奈退下,只能暗暗希望直哉吃了東西能稍微恢復一些精神。

而這邊以手撐臉的直哉,待真望離開後,方才勉強澆熄的倦意重又死灰復燃,腦袋開始不住地往下滑。

然而不多時,一旁響起了障子門拉動的聲音,闔眼小憩的直哉還以為是真望拿好飯菜回來了,睜開眼正準備說一聲“辛苦了”,卻不曾想,來者竟是甚爾。

對方手持一柄赤色三節棍隨意地甩在肩頭,臉色玩味地看著他,挑眉調侃道,“喲,下午不是還挺威風的嘛,這就累趴下了?”

自然而然地忽略掉甚爾的垃圾話,直哉看著他手中新出現的武器,不由笑道,“已經選好了?你動作還挺快。”

甚爾悶哼一聲,盤腿坐下,沒說什麽,但能看出人心情不錯。

“那我的呢?”直哉又問道,說罷,還伸出掌心彎了彎手指,意圖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