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可以做這種夢”

那日回去之後,我竟做了個羞憤難當的怪夢,醒來後我立馬去了浴房,將弄臟了的衣褲都褪下,在熱騰騰的霧氣中怔楞地望著窗口透進來的日光。

“我怎麽可以做這種夢!”

我感到萬分懊惱,揮拳狠狠地砸向水面,那一瞬間水花四濺,打濕了浴房的地面。那樣光怪陸離的夢境,夢中耳鬢廝磨的兩人,不是一對男女,卻是兩個男子。那居於上位的冷俊男人,分明有一雙冷淡的灰瞳。

我為何會做這樣的夢?

是那日受了極大的驚嚇,所以魔怔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頭埋進水裏,睜著眼望著呼出的氣泡在水中緩緩上升,思緒一時亂飛。

照理來說我這個年歲的公子,房中有侍妾也是十分常見,像元夜那狗雜碎好幾年前就有了一堆妾侍。

但是我,卻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姑娘家美則美矣,我從不曾動心,接到她們拋到我懷裏的花枝,我也能紋風不動地遞回去。

我的一門心思都在玩樂上邊,今天鬥雞逗狗,明天釣魚泛舟,哪樣不好玩,哪還有什麽心思放到旁人身上。

但謝言似乎是不同的,這樣的不同,帶著洶湧的欲,如翻騰的海要將我溺亡在其中,令我感到沒由來的慌亂和緊張。

我剛沐浴完,就聽小滿來報,說是元夜帶著一大堆厚禮跟我道歉來了,我冷哼一聲,說道,“讓他滾。”

我如今心裏亂得很,根本不想見到這狗雜碎,我急於尋找一個答案,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為何如此反常。

“封慕秋,你是個男子,你合該和女子在一塊。你這樣分明是,離經叛道,大逆不道,反正是道道都不通就對了!”我在心裏狠狠罵自己,還急匆匆地去了一趟書房。

古話說得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古往今來總有男人對男人產生過古怪心思的疾病,說不定我能在書中找到答案。

但是那日我在書房翻了一整天的書,卻沒有一本書記載了這種古怪的情況,我不由陷入了迷茫和沮喪當中。

更令我感到驚駭的是,我在翻閱這些枯燥書冊時,謝言那張冷冰冰的臉總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謝言的眼瞳是灰色的,很罕見的瞳色,姜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雙那樣冷淡又漂亮的眼睛。同時,他的唇色淡而薄,一看就讓人不敢親近,卻很適合親吻。

我果然是被謝言的容貌所惑,徹底瘋了!

我恨恨地將書摔在一邊,放棄從書中尋找答案,回房換了一身衣袍,一旁的小滿見我換了外出的服飾,問道,“公子可是要出去?”

我淡淡點頭,“嗯,去吩咐管家將府裏珍藏的寶貝都拿出來放到馬車上,我要去趟太子府。”

我出門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掀開車簾從馬車裏望出去,能看到斜陽西下,落日的余暉染紅了街上的石子,車輪咕嚕緩緩滾動,隨著太子府越來越近,我的心跳也愈發湍急起來。

“公子,太子府到了。”

我忙從馬車上下來,望著暗冷色調的高大建築,灰色的瓦礫,冷白的墻體,只有高墻內的一枝桃花耐不住寂寥,探出了頭來。

門口的護衛見了我有幾分怔楞和詫異,我沖他微微頷首,“我是宰相府的公子,封九月。今日特地備了厚禮登門跟太子殿下道謝,麻煩通傳一聲。”

那門衛立刻進去了,我焦灼地在門口轉來轉去,將腳下的石子踢來踢去。等到日輝從西面緩緩落下,我臉上被殘陽曬到微紅的余韻都散去,太子府的管事才揣著兜慢悠悠地走出來。

“封公子,太子有事不便見客,時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哦,原是不肯見我,我感到失落,面上卻不顯,只點點頭,回頭吩咐家丁,“把馬車裏的厚禮給太子送進去。”

“封公子,這禮物就不必了。太子並未吩咐老奴收禮,您還是帶著禮物回去。”管家雙手仍抄在身後,一臉的倨傲拒絕。

謝言不願見我,我沒有任何立場生氣,但我算了算,我在太子府門口至少站了一個時辰,望著日頭西下,一點一點地感受著地上的余熱散去,如同我那些顫動的年少的緋意。

太子府處於繁華路界,過往的行人哪個不是達官顯貴,興許明日我的各種談資便會在京城裏傳開。

想到這些我莫名帶了幾分執拗,冷下了臉,對家丁說道,“將禮物給太子搬進去,聽見沒?”

家丁自然不敢不從,管事也看出我的幾分脾氣,不敢再說什麽,連姿態都恭順了起來。

他也不過是聽命於人罷了。

等滿滿一車禮物都送進了太子府,我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我這才想起,今日因那個怪夢,我竟是一整日都沒吃東西。

我上天香樓用膳的時候,才剛坐下,家丁就來報,說是我送進去的禮物都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