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弄疼我了”

“我的確不是。”我說得很輕。

明明我眼下整條小命都捏在了謝言的手裏, 面上卻無半分驚慌,甚至還借著幾分醉意,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他修長冰冷的手指擒住我的咽喉, 只需輕輕動動手指,便能像碾死一只螻蟻一般將我掐死, 那種森冷的觸感像毒蛇的纏繞, 讓我連呼吸都感覺到異常的吃力。

我怔怔地望著謝言那張慍怒的俊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笑得燦若春花。

他如今的情態就像是因為受到了我惡意的戲耍而生氣惱怒,卻又不敢真的動手來傷我, 只能自己生悶氣。被我輕薄過的嘴唇還殘留著瀲灩芳香的酒液,雙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眉宇間擰成一個川字,一如他以往對我生氣時的那般表現。

我想起當初被情愛蒙蔽雙眼的我, 只覺得癡傻。

只要謝言對我一冷臉, 一皺眉,我便會上趕著要去討好他,忍不住總要親親他,摸摸他蹙緊的眉頭, 讓他不要再生氣。

但現在我再也沒有討好他的任何必要,甚至還因為能成功激怒他而感到歡喜雀躍。

“我的確不是他,”我慢慢開口,輕輕地用手指去撥弄他微涼的指尖,此舉似撩撥似捉弄,眼尾微微上挑, 不僅絲毫沒有受制於人的覺悟, 反而帶著輕浮的調戲之意, 還大放厥詞道,"那又如何呢?難不成我們尊敬的太子殿下就真的非封九月不可?"

謝言並未做出任何回答,我只看到他如羽扇般的眼睫輕輕地扇動了兩下,似乎在認真專注地思考我的這個問題,就連箍住我脖頸的手指也在不經意間松開了。

我得了自由,卻並沒有死裏逃生自保的覺悟,反而還伸出指尖輕輕放在他抿緊的唇上。

謝言的唇型生得十分好看,薄中帶粉,如今又被我親得微紅,像一朵秾麗傲慢的水仙,而他的唇過於單薄,又昭示了他自出生便注定了是個薄情寡幸之人。

“拿開。”

謝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眉頭緊鎖,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矛盾的沖突感,我看得出他很想把我作亂的這只手給擰斷,卻又苦於這世間找不到比我更像封九月的人,就算是個殘次品,也得是四肢健全的才好。

我甚是懂他的心思,也大發善心地停止了輕薄他嘴唇的動作,將手指慢慢收回,謝言明顯立刻松了一口氣,

如今他與我的境地算是完美互換,曾經的我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今時今日卻是他因我過分的舉動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反復地思量是要掐死我,還是躲開我。

他見我不再像剛才那麽放肆,這才面色稍緩,凜凜的鳳眸居高臨下地倪著我,似乎想看看我還有什麽把戲,神色冷靜疏離。

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就變得異常危險,死死咬住後槽牙,像是隨時要撲上來將我撕碎的兇獸。

我其實也沒做什麽,不過是將碰過他嘴唇的手指印在了我的嘴唇上罷了。

我看著謝言面上青紅交加的臉色,只覺得有趣。

從前都是我被困在他的股掌之中,喜怒由他,如今卻是場面逆轉,讓我好生快意。

謝言就站在角落處,他身旁有一棵翠綠的青竹,節節攀升,而謝言的身姿竟比竹節還要挺拔筆直,有種端方毓秀之感。月光悄悄爬進窗,落在他玉白冷艷的臉上,似給神殿裏的神像蒙上了一層輕紗。

到了此時此刻,就連是我,也不得不承認,當時的癡情也有幾分見色起意的成分在。

我在謝言森冷的凝視下朝他緩緩走近,直到了跟前,我才輕輕地踮起腳尖,勾起唇角,要去親吻謝言涼薄的嘴唇。但他卻極快地將臉撇到一旁去,讓我的吻落了空。

裝什麽清高君子,分明連耳尖都紅了,還在抗拒什麽?謝言你的喜歡與凡夫俗子的喜歡,分明沒有任何不同,究竟在裝什麽?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洶湧的醉意和難言的恨意上湧,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謝言那張能勾人魂魄的俊臉上,我今日便要撕碎他那層無欲無求的偽裝,讓謫仙跌落凡塵。

他謝言在裝什麽裝?明明對我這具身子饞得緊,洞房之夜將我翻來覆去,裏外前後攪擾個不停的人不正是他?

他的愛分明腌臜汙垢,為何又要做出一塵不染的樣子,誰信啊?

我這般想著,便擡起手來,想去摸摸那張漂亮精致的臉,手卻被攔截在半空。

謝言他抓住了我的手,面無表情地垂眸下來看我,那雙灰瞳沉沉似暴風雨來臨前的海,他問我,“你究竟意欲為何?”

我意欲為何?我自然是為復仇而來,但在取你性命之前,戲耍你一番,也算是我枯槁人生的僅有歡愉。

“草民不過是看太子殿下過分沉溺於過往,無心向前走,想幫忙推太子殿下一把罷了。”

我這般說著,忽然又笑起來,“耳鬢廝磨,男歡女愛,實屬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