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真的想好了嗎”

皇室子弟大多心思狡詐, 詭計多端,為達目的,往往可以不擇手段。

若是將謝言比作那藏在暗處默默蟄伏的森冷毒蛇, 謝行便會是那狡猾陰險的玉面狐狸,他進退得宜地靠近你, 用玫瑰般的漂亮臉蛋卸下你的戒備, 爾後又在你不設防的時候張口將你慢慢吞噬。

不同於謝言的城府深不可測,謝行將野心勃勃和赤.裸欲望都寫在了臉上,不過是終日被謝言奪目的鋒芒掩蓋才得以逃過一劫罷了。若是換謝行做了太子,恐怕不日便被那善變多疑的皇帝拉下太子之位。

當然, 這不在我的操心範圍之內,我要做的, 不過是和謝行達成合作而已。

謝行能這般直接地指認我,不過是在詐我, 想看我在慌亂中露出破綻, 而我若是要與他合作,自然是要將身份與他坦誠。他想要太子之位,想要至高無上權力,而我想要謝言的命。若我不是封九月, 便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謝行相信我此行的居心。

若我此行前來的身份僅僅只是謝言新收的侍讀,仇雲清,恐怕連聽雨樓的門都進不了,更何況是得到這些殷勤的招待。

莫要看眼下謝行對我笑得甜膩,像一朵隨風招搖的馥郁玫瑰,其完美皮肉下藏著的蛇蠍心思, 可不比我少半分。

我靜靜地看著面前升騰著熱氣的瓷杯, 上邊暈開一層層烏黑濃郁的色澤, 謝行說完了那句試探的話,便將蔥白的手收了回去,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拭手上沾染的茶漬,他分明唇角都帶著笑,眼底卻藏著陰狠與毒辣。

我擡眸慢慢看向屋頂,此時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觀察著我,有多少柄淬著毒液的箭矢正對著我,我忽然感到心慌,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蜷縮了起來,不知為何,在慌亂中又想起了謝言這個人。

在指認我這件事上,謝言明顯應該更為瘋魔著急,但他與謝行卻是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謝言分明可以像謝行這般強硬輕慢地對待我,但是他沒有。

他在封府裏一見我便認出了我,卻沒有這般劍拔弩張地逼迫我低頭,反而三番兩次地因著我刻意的挑釁而將我輕輕地放過。

他不論是城府還是心計都高於謝行,卻一再地對我退讓,甚至不敢碰我的一根毫毛,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利用完當初的封九月之後,竟對他殘留了幾分感情,甚至還在心底要求自己對封九月忠貞不渝。

因而他不能強迫於我,不能招惹我,甚至連觸摸都不敢,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得近乎討好。

相反,謝行並不喜歡我,因而他堂而皇之地點出了他心中的猜測,就算猜錯了,也不至於付出什麽慘烈的代價,不過就是認錯了個人,又不是認錯了郁仇,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但是謝言不同,若是他認錯了人,對另一個人做了親密苟且之事,在他心中便會認為是對封九月的一種背叛,所以他刻意保持著疏遠的距離,對我屢次試探,在沒有得出結果前,甚至都不敢對我有什麽逾矩的舉動。

正因為如此,他在我身份上這件事便顯得格外謹慎,寧可放過,也不願意做任何對不起封九月的事情,真是惺惺作態又荒唐可笑。後來他得了令人失落的結果,便與我保持了距離。

真可笑,為何每次在我慌亂不安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謝言這個人呢?我分明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謝行是除開謝言之外,如今太子之位最強有力的競爭者,也是唯一能與謝言匹敵的皇子,我此行便是為了能與謝行取得合作,我想到這裏,便明白,亮出自己的身份底牌,會是我對謝行最大程度的投誠,但我還是揣著好奇問道,“八皇子何出此言?”

我與謝行隔著一桌之遙,目光悠悠相對,我能看見他眼中那種狡黠又靈動的光芒,他提起發出嗚鳴的熱水壺,緩緩將滾燙的熱水倒入茶壺之中,微微歪著頭,專注地看著滾滾的熱水,睫毛比生得女子還要濃密纖長,輕輕扇動幾下,便笑了。

他擡眸來看我,眸色濃黑,狐狸眼又細又長,認真看人的時候,便透著隱約的魅意,他周身的氣息不復剛才的強勢,唇角微翹,“因為你的眼神。”

“眼神?”我喃喃地跟著重復了一遍,我曾揣測過許多答案,我以為謝行會說我與封九月長得像,又或者是別的,但他卻說,眼神,我瞬時便不懂了,語氣裏都充滿了疑惑。

“嗯,”謝行甜笑著點頭,慢慢地將熱水倒入另起的茶葉當中,綠油油的嫩葉被開水一沖,便展開了嫩綠的枝葉,被熨燙得服服帖帖,他烏黑的眼瞳又將我定定看著,又慢慢開口,“因為你的眼神像兔子。”

“我見過無數人的眼神,他們的眼神都各有不同,有的眼神冷得像雪,又像冰冷的蛇,有的眼睛初見很冷,但久了你又能從中感覺到無盡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