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天後,元家農莊。

管事查看田地的時候,沒有看到汪二一行人的蹤影。

他找來負責安置新來難民的人,“汪二他們呢?”

“回管事。他們把地裏的活給幹完了,打個假出去了,”手下人說道,“這些人來到汝陽縣後還沒出去過呢,屋裏碗筷被褥都說不夠用,我就給他們支了些工錢,讓他們正好去買東西。”

管事也是隨口一問,他沒察覺出什麽不對,便點了點頭。

*

日頭昏黃。

元裏風塵仆仆往縣令府走去。

好似知道他要回來一樣,縣令府前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時不時有百姓竊竊私語地指著元裏道:“這位就是咱們縣令大人的大公子。”

“就是這個少年郎啊,長得真是俊俏,人還這麽孝順,縣令大人和縣令夫人真是有福分嘍。”

元裏面對這些誇獎,已經能夠做到面不改色。

林管事帶著幾個仆人匆匆趕來,見到面色憔悴的元裏後,眼睛一紅,撲通跪在了大門口,哭著道:“大公子,您總算平安回來了!”

元裏連忙上前扶起他,“我找到了母親急缺的那一味草藥,母親如今身體怎樣?快帶我去見她!”

林管家大喜,忍不住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夫人有救了……”

主仆兩人忙不叠回府,縣令府門一關,只留下府外感慨不已、交口誇贊的百姓們。

府內。

聽著府門外的聲音,元裏擦去臉上的汗,微微窘迫地松了口氣。

一進門,林管事就收起了哭臉,嫻熟地擦了擦眼淚,“大公子,老爺在書房裏等您呢。”

元裏疑惑,“嗯?”

林管事低聲道,“老爺昨日收了封來自洛陽的信,看完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裏。特地吩咐您回來就去書房,應當有要事商議。”

聽到這,元裏不再停留,快步往書房而去。

輕輕叩響房門,父親元頌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裏兒?進來吧。”

元裏推門進去,就見父親有氣無力地坐在書桌之前,眼窩深陷,眼底青黑一片。

“聽說您一夜未睡?”元裏打趣道,“是什麽樣天大的事能讓您這樣折騰?”

元頌幽幽嘆了口氣,“你先坐下吧,我讓人給你送了茶水和糕點,等你填填肚子再說也不遲。”

話音剛落,就有人將東西送了上來。元裏也不跟他客氣,吃飽喝足順便洗了把臉後,才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好了,您說吧。”

元頌又嘆了口氣,“在三頭山上待了三日,你可有受傷?”

元裏忍不住笑了,“每日晚您與母親都會派人來瞧我,我受沒受傷,您豈能不知道?”

說著說著,他真的好奇起來了,“究竟是什麽事,讓您三番五次不想開口?”

元頌沉默片刻,從桌前公文底下抽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元裏,“昨日正午,洛陽楚王府送來了一封信。”

“就是那三世兩閣老,與開朝皇帝一起打下天下,被封為異姓王之一的楚王府?”元裏問。

“正是。”

元裏拆開信封,隨口問道:“什麽信?”

父親閉目,沉沉地道:“求親信。”

楚王府的信是楚王的夫人所寫,章卻是楚王的章,這便是說沖喜一事也得到了楚王的同意。信中言辭懇切,幾乎快要聲聲泣淚。

元裏未曾聽清楚父親這低低的三個字,已經看了起來。隨著信中內容,他的神色緩緩從困惑變為震驚,最後徹底忡愣。

父親道:“楚王府也是病急亂投醫了,他們不知道哪裏弄來了你的生辰,想讓你給他們家的長子沖喜。聽著是不是可笑至極?”

他側頭,看著坐在對面仍未回神的大兒子。

還未立冠的少年郎長得唇紅齒白,眼似繁星眉似弓。鬢角發絲調皮亂翹,怎麽瞧怎麽討人喜歡。

元頌心中復雜良多。

元裏將信封放下,直視著元頌雙眼,“我不同意。”

元頌苦笑道:“我也不想要同意,但楚王府給出的條件,卻讓我猶豫不決。”

元裏眉頭皺起。

元頌平日裏最為看中他,將他看做是元家的未來。到底是什麽樣的條件,能夠讓元頌也猶豫不決?

信封中並沒有寫明這些條件。

元裏問道:“他們給了什麽條件?”

元頌閉上眼睛,將早已嫻熟於心的話不落一字的說給了他聽。

楚王府言明,雖說是“沖喜”,但元裏與長子楚明豐並不會發生實質的關系。元裏只是相當於借住在楚王府家,無論沖喜之後長子的病好不好,楚王府都會好好答謝元裏。

若是元裏同意,楚王府即日便運作國子監中的關系,讓元裏入學國子學或是太學。並且會找來名儒收元裏為徒,今後的孝廉名額再也不用擔心,他們自會為元裏保駕護航。

甚至名聲,楚王府都已為元裏考慮到了。元裏入王府沖喜,是為救人,是為心善,如此忠義之舉,只會讓眾人譽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