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第3/3頁)

元裏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張良棟。

他早已在二十三歲那年身高便長過了詹少寧,身形一向頎長挺拔。此時步步逼近,衣袍輕擺,威勢節節拔起,令人心驚膽戰。

張良棟頭上出現一滴冷汗,他穩住心神。

“少寧父親詹啟波之死的事情難道你忘了嗎?他們一家不論男女老少都全部死絕,只有他一人拼死逃出,這件事的緣由難道你不知道?”元裏緊緊盯著張良棟的雙眼,怒火和失望從他心中燃起,“他將你視為長輩,張良棟,你用這句話來指桑罵槐時,可有想過他是什麽心情!”

張良棟呼吸都有些凝滯,他倉促回頭一看,詹少寧雙眼通紅,強忍著偏過去了臉。

張良棟羞愧地回過了頭。

元裏的質問還在繼續,“先帝做了這樣的事,你也失望至極吧,所以為詹啟波求情被罷官後便一蹶不振,躲在家中寫寫畫畫。你自認改變不了先帝,所以也自暴自棄,你都不願意為北周做些什麽,現在卻想著來指責他人,斥責他人對天子不忠?你只知道用性命鞏固天子皇權,卻不用你一身的本事真真正正做幾件為民為天下的事。你讀過的書,學過的字,幾十年來的為官經驗,就只告訴你忠君一個道理嗎?”

張良棟一瞬間漲紅了臉,“聞公!”

元裏繞過他,走到詹少寧身邊安撫地拍了拍詹少寧的肩膀,“張良棟,孤問你,你逃難來往幽州的一路可曾見到那些無家可歸、餓成皮包骨的百姓?”

張良棟不由想起了他逃難時見過的慘狀。

在並州的這幾年舒心日子快要讓他忘記外頭百姓的困苦,但當他認真回想時,那一幕幕卻清晰無比,他深呼吸一口氣,“臣記得。”

那樣的慘狀,是有多少才華,用怎麽樣的詩文都寫不出來其中一二的。

“天下十三州,這樣的百姓便遍布十三州,若是先帝沒死,你當著那些百姓的面還能喊出來忠君嗎?”元裏回過頭看向張良棟,頭一次這麽直白地展露了他對先帝的不喜,他嘲諷地道,“你失望了便埋頭躲起,卻不許其他人不忠君。若是那些百姓是白米眾,是快要被餓死不想忠君的人,你是否還要一個個逼他們忠君,忠讓他們餓死,讓他們漂流失所飽受亂世痛苦的君?”

元裏目光灼灼,好似有逼人利箭射在張良棟的身上,讓張良棟臉色煞白,腳步踉蹌。

“張良棟,你太過自大了。孤這便告訴你,你所忠的君只是你一人想忠的君,而不是天下百姓、這遼闊的中原大地,真正想忠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