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頁)

趙白魚低著頭說是徐州來的,家裏田地被淹,和父母仆從分散,只能帶著不會說話的弟弟逃難到江陽縣。

官差聽他口音確實不像京都府來的,恰好旁邊也有從徐州逃難而來的人開腔,口音跟趙白魚相像,他便信了七.八分。

圍繞著兩人打轉,裏外上下看個遍,雖然細皮嫩肉但眼神惶惶、臉色蒼白,宛如驚弓之鳥,確實像個落難的公子哥兒。

旁邊有衙役來說:“別耽誤時間,我敢擔保他們倆絕対不是欽差!若說是欽差微服私訪,也不該裝扮成難民。那些欽差不是一二品大員,就是皇親貴胄,自詡聖人門生、天子近臣,哪會幹這等有辱官體的事?放心吧,我就沒見過有欽差裝乞丐、裝難民的,那可是代天巡狩,代表聖上和朝廷的臉面。”

說得也是,讀書人心高氣傲,更別提是當了大官的讀書人,身驕肉貴一二十年,叫他們脫下綾羅綢緞穿布衣可不是侮辱?

再說了,欽差不得有人保護?

這兩人一個啞巴,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要真是欽差,現在就能趁亂弄死他們。

揮揮手,官差驅趕:“快走快走!”

走出老遠一段距離,硯冰才說:“他們是不是做賊心虛?”

趙白魚:“一目了然。”

硯冰忽地想起件事:“鄧汶安會不會被滅口?”

“風口浪尖上誰敢滅口?光百姓輿論就壓不住,何況鄧汶安被押在揚州府大牢裏,江陽縣縣令的手伸不了那麽長。至於揚州府知府……不到狗急跳墻的時候,不會自毀長城。”趙白魚若有所思:“按魏伯和崔副官的腳程,當下也該到江陽縣了。”

“找他們會合?”

趙白魚沒說話,找碼頭魚販打聽災民安置所在哪兒,魚販回答:“城外斷頭崗。”

“按律不該開放城門讓難民進來?”

“嗐!天高皇帝遠,縣老爺的話就是律法!”魚販見趙白魚還算斯文,便好心同他說話:“我看你說話斯文,應該也是殷實人家,識得幾個字,勸你在城裏隨便找份工,別去災民區。”

左右看看,魚販壓低聲音:“我有個叔父在災民區煮米粥的,不說米粥是放了三四年的發潮陳米,還有給災民吃豬才吃的米糠,就說那兒……有人病倒了!”

趙白魚心一擰,臉色劇變:“是水土不服還是尋常熱病?”

魚販搖頭:“看不出來,這幾日陸陸續續病倒好幾人,聽說還有死了的。要是水土不服,早兩個月就該表現出來了。”

趙白魚:“叫大夫看過嗎?”

魚販露出奇怪的笑:“大夫?水患當前,誰還管逃難的災民?請大夫不要錢?吃的藥材不花錢?咱們這位縣太爺哪舍得剜掉心頭肉!”

趙白魚:“可朝廷派了太醫,還押送藥材,難道都沒送到?”

魚販:“朝廷?要稅要糧的時候就是愛民如子的朝廷,真到災難臨頭了,沒有一個出來做主,要不是這幫貪官汙吏貪墨治河的銀子,河堤會垮?”

旁邊一個同行呵斥:“瞎說什麽?你不要命了!”

魚販頓時噤聲。

趙白魚攔下匆匆離開的魚販,連聲追問貪墨治河銀子的事是怎麽回事,魚販耐不住只好偷偷告訴他監察禦史查出治河銀子貪墨卻被滅口一事,早就傳遍淮南。

“誰傳的?”

連元狩帝都不知道章從潞查出治河銀子被貪墨一事,怎麽淮南就傳遍了?

“我不知道,反正大家就是這麽說的。要我看啊,官就沒一個好東西……算了算了,不說了。”

硯冰相當警惕地攔住趙白魚:“不行!您絕対不能去災民安置所!說不準就是疫病,洪澇災害最容易出現疫病,眼下這兒沒大夫、沒太醫,您本來就舟車勞頓,身體不見得有多健壯,要是感染了怎麽辦?我怎麽跟臨安郡王交代?您想去可以,先找魏伯和崔副官,還有得寫信告知小郡王,他同意了才行。”

霍驚堂沒跟他一塊兒來江陽縣,一開始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他不想跑來受苦,後來是趙白魚一言不發跟在他身邊,他熬不住了才松口另有要職在身。

趙白魚眨眼:“我不知道霍驚堂在哪兒,怎麽聯系?”

硯冰:“少來!臨行前一段時間,小郡王送您一只海東青,還特地帶您去郊外山莊教您怎麽熬鷹。別人沒辦法聯系小郡王,您還能沒法子?”

就小郡王対五郎的膩歪勁兒,能放心他孤身闖江陽?

趙白魚攬著硯冰朝城門外走:“沒進郡王府之前,你覺得我過得怎麽樣?”

“苦。艱難。得虧您福大命大,否則得夭折在趙府後宅裏了。”硯冰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就結了?別我一嫁人,你們就都拿我當瓷器看待,沒霍驚堂之前,我一個人照樣上刀山下火海,天不怕地不怕。怎麽現在成家了反而畏畏縮縮,幹點事就得跟霍驚堂匯報?他叫我隨心所欲,他是我丈夫都沒把我當易碎品看待,你們倒比他還愛拘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