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微微亮, 趙白魚和霍驚堂悄悄溜回客棧,換下褶皺明顯的衣服, 互相幫對方梳頭發, 對窗絮絮低語。
“明年就是弱冠,想好什麽日子行弱冠禮嗎?”
“隨意吧。”
趙白魚不是很在意。
霍驚堂看了眼趙白魚,點點頭:“我知道了。”
趙白魚動了動腦袋:“好沒?”
霍驚堂拿銅鏡照他的發型:“怎麽樣?”
黑發一絲不苟地束起,在頭頂盤結挽髻, 用一根青玉簪固定, 周圍纏繞一圈淡青色布巾, 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 衣領處的紫紅色印記若隱若現,當然趙白魚的角度看不見。
他打量一番, 確定沒問題就起身, 抖抖寬大的袖袍,挺直腰杆說:“哪天你要實在落魄了,能憑這手藝到天橋底下當個剃頭匠,光這手藝就能讓人原諒你只會砍頭不會剃頭的小毛病。”
霍驚堂被逗笑:“我要真落魄了,還求小郎養我。”
“養,現在就養。”趙白魚豪氣地揮手:“喝魚粥去,我知道哪裏的攤子賣的魚粥最好吃。”
言罷向前行進, 霍驚堂則是兩手背在身後撥弄佛珠,悠閑地跟在趙白魚身側。兩人一出院子就撞見黃青裳和崔副官兩人, 分別點頭問好。
趙白魚:“你們去哪?”
崔副官:“鄭楚之的信使在衙門等著,說是奉陛下口諭,要帶黃姑娘和孫負乙一塊兒回京都調查。”
“啊, 吃飯了嗎?”
二人俱是一愣,不解怎麽突然跳轉到這個話題。
趙白魚溫和笑說:“我請你們喝魚粥。”
崔副官:“可是鄭楚之的信使……”
霍驚堂:“就算要去京都, 也得填飽肚子再趕路,走吧。”
將軍都開口了,崔副官自無二話。
黃青裳低聲詢問:“信使有陛下口諭,小趙大人如此行事……會不會落下驕縱張狂、不敬聖上的話柄?”
“天高皇帝遠,何況來的人只是鄭楚之的信使,不是陛下心腹,你我有顧慮,小趙大人和將軍可沒有。再說那鄭楚之自以為擺了小趙大人一道,小趙大人要是不耍點脾氣,他可能還會心生不安。”
黃青裳不懂官場裏的彎彎繞繞,便幹脆不想,反正她相信趙白魚。
此時江陽縣衙門裏,鄭楚之信使左等右等等不到欽差送來黃青裳,連原本說好送來的孫負乙也還關押在牢房裏,衙役根本沒一個聽他話,氣得口不擇言,陰陽怪氣欽差小肚雞腸,受不了功勞被搶,還驕縱張狂藐視陛下等等。
衙門裏的差役多數是普通人,眼睛都看得出欽差是青天老爺,哪裏忍得了這信使胡說八道?便不停地續茶水,將人鎖在屋裏頭,任憑信使如何拍門都不開。
等趙白魚等人回衙門見信使,一推開門就聞到味兒,齊刷刷後退三步,無聲地看著屋裏對準茶壺小解的信使。
信使羞愧得眼一白,直接暈死過去,衙役在後頭,沒瞧見信使朝茶壺小解的一幕,趕緊就端起茶壺滋醒信使。
信使悠悠轉醒,看到欽差就想起剛才被故意涮了把,登時氣急攻心,下意識舔了把臉上的水珠,結果嘗到股怪味,再看差役手裏的茶壺,登時認定是欽差戲耍,氣急敗壞。
“今日之事,我必然稟告運副大人,你欽差戲耍來使、藐視聖諭,身為欽差你潦草塞則,刻意扣押相關人犯和人證,耽誤大案,這一狀告到禦前,我看你怎麽擔待!”
“欽差擔不擔待得起,就不用你在這兒操心。但是治你下差藐視上差的罪名,也足夠本王摘掉你頭上的帽子。”
“本王……?您是?”
崔副官橫眉豎眼:“大膽!見臨安郡王還不下跪?!”
噗通一聲,信使跪倒在地,滿頭汗珠分不清是人尿還是冷汗。
“下官參見郡王殿下。”
“你倒是會狗仗人勢,一個七.八品的小官指著一品大員見了也得客客氣氣的欽差出言不遜,高帽一頂頂往他頭上扣,就是京都裏禦史台出來的,聽了你這本事也得甘拜下風。”
“下官、下官不敢!下官惶恐!”
霍驚堂坐在堂上,自然地拍拍身邊的凳子,示意趙白魚跟著坐下來,睨著信使瞧了半晌沒說話,直嚇得信使內心七上八下才開口:“說說,我家小郎君怎麽個藐視聖諭、潦草塞則。”
“這、不是,我……下官,他……”信使結結巴巴:“聖、聖上手諭,令鄭運副全權處理安懷德、孫負乙的案子,叫欽差接那二百萬兩銀子前往徐州賑災,故、故運副大人喚我前來調走孫負乙和主要人證黃氏孤女回京,下官是……是職責所在——”
“陛下說什麽時辰回京都嗎?”
“陛下說即日啟程。”
“便是沒有具體時辰的意思,鄭楚之著急忙慌,連讓人吃個早飯的時辰都給不起,是心虛還是害怕被人搶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