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霍驚堂進屋, 瞧見趙白魚在小花廳的臥榻上看書,瞥一眼天色, 奇怪今日怎麽這麽早歸家。

悄無聲息來到趙白魚身後, 霍驚堂剛擡起雙手想按住趙白魚的肩膀,便聽趙白魚先發制人:“今日這麽早放值?”

霍驚堂頗覺沒趣地摟住趙白魚的肩膀,擠上臥榻,上半身都壓在他身上, “今日踢掉中宮塞進來的人, 人告到宮裏去, 說我徇私、公報私仇, 陛下召我問話。”

趙白魚:“中宮不是一向安分?怎麽這會兒為了個校場裏的小卒子撐腰?”

霍驚堂閉眼休憩,聞言嗤笑:“最不安分的人就是皇後。司馬氏全族被棄用, 皇後怎麽也該急了。”

趙白魚放下話本, 按壓霍驚堂的太陽穴:“聽來似有隱情?”

霍驚堂:“皇後善妒,喜挾勢弄權,前些年後宮中饋不在她手裏是因為她到處安插棋子,還把手伸進郡王府後宅,觸怒陛下,才被褫奪中饋。去年好不容易尋到貴妃錯處,拿回後宮金印璽綬便迫不及待地故技重施……記得你我大婚次日一個侍女嗎?”

趙白魚回想了下, “是替你系腰帶的女子?”

霍驚堂睜眼,琉璃色的眼眸裏流蕩著笑意:“不過一面, 小郎怎記得如此清晰?”

趙白魚:“那女子頗有姿色。”

答案不是心中所盼,霍驚堂捏住趙白魚的下巴讓他低頭,湊近了叫他看清些:“比之為夫我如何?”

趙白魚輕輕拍了下霍驚堂的胳膊, 忍不住笑:“好歹是平定西北的大將軍,怎麽好意思跟一女子比美?”

霍驚堂順勢松手, 尋了個舒適點的姿勢躺好,懶洋洋地說:“不是和女子比美,是在小郎心裏比分量。我常見小郎看我入迷,定是愛我的臉更甚於我的心和我的才華,人說色衰而愛馳,如不時時確認,怎知小郎心裏,為夫我是不是被色衰愛馳了?”

“少貧嘴。”趙白魚想起幾年前從郡王府裏擡出來的屍體,於是說出並問道:“都是皇後的手段?”

霍驚堂把玩趙白魚漂亮勻稱的手指:“不止皇後。當時我剛回京,很多人想拉攏,聽信謠言,以為我又醜又暴1虐,定然有什麽特殊癖好。”提及那些惱人的事,他不由嘆氣:“手段層出不窮,還好為夫寧死不屈,否則清白不保,如何對得住小郎?”

趙白魚終於沒能忍住,笑得肩膀顫抖,連連拍打霍驚堂的手背:“你別再貧了,正經點行不行?到底哪裏學來的這般作態?”

霍驚堂望著笑彎了一雙漂亮眼睛的趙白魚,手指拂過他終於松開的眉頭,沒說方才一進屋瞧見他眉頭愁緒和眼裏陰霾時的擔憂。

趙白魚指著小桌說:“給你帶的酒蟹,剛拿冰塊凍過……糟!我忘了河蟹也是河鮮,你能吃嗎?”

“可以。”

霍驚堂咬了口趙白魚的脖子,心情愉悅地看著他白皙的皮膚上留下淺淺的牙印,然後抱著趙白魚磨蹭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移步到桌旁。

“聽聞小郎一日之內收繳二十三萬兩漕運商稅?”

趙白魚好奇:“你如何得知?”

商稅入賬數目頗為私密,除了相關衙門不可能有人外傳,他也沒跟霍驚堂說過。

“杜工先特意表奏此事,陛下龍顏大悅。”

趙白魚穿鞋下塌,來到桌旁,剛一坐下就被塞進來一只剝殼的蟹腿,肉質鮮甜帶有黃酒的醇香,一瞬間遺憾沒能多買兩只。

“這事有什麽好表奏的?”趙白魚啼笑皆非:“杜大人忒關心稅務司。”

“他是在意天下漕運。”

趙白魚:“語氣聽來像是對杜大人有怨言?”

“我這樣大度的人,怎會對他人有怨言?”

他都當場報復回去。

霍驚堂將蟹肉都剔出來放小盤子裏,一邊吃兩口一邊投喂趙白魚,面不改色地說:“他是度支使,整日和銀錢開支打交道,難免在意漕運商稅。有錢入賬國庫,也能緩一緩他老被底下各個衙門追著要錢的焦慮。”

趙白魚笑了,“也是。”

霍驚堂:“小郎與府內狡猾頑固的商人鬥法,在碼頭擒人,到渡口中心收稅……諸多事跡遍傳京都府,校場那群新兵簡直拿你當話本裏的再世青天,逮著機會就問我你平時如何斷案、怎麽和文武大臣周旋,又是如何將安懷德拉下馬——煩都煩死,我讓他們繞著校場跑二十圈,累得氣喘不上來,再無人敢同我廢話。”

趙白魚聽得入神。

他將一塊最鮮甜的蟹肉投喂進趙白魚嘴裏,“不過也有愣頭青不服氣,說些詆毀你的話。”

趙白魚挑眉,心有靈犀般猜到霍驚堂的後續反應:“是入宮告你徇私的人?”

“知我者,小郎也。”霍驚堂問:“小郎可怪我因私誤公?”

“連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和頂頭上差是誰都搞不清楚的人,還是早早遠離官場為好,免得哪天人頭落地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趙白魚神色淡淡,對那幫顯然是借他針對霍驚堂的人毫不同情。“何況一個兩個都沒上過戰場,也沒經過武考,身無品級,談何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