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趙白魚所料, 山黔一旦轉過彎來,必定借兵。

有兵可用, 便能故技重施, 趙白魚令官兵先喬裝一番,再去碼頭巡邏,借排查官糧裏是否混有私鹽的名義查漕運南來北往的官船。

山黔私底下通知陳羅烏,対方因私鹽一案本就不敢妄動, 而今再聽山黔同意借兵便先去請教三爺, 得到近來停止漕運走私的回應, 於是叮囑在贛西會館裏登記過的商人, 近期不得進行漕運事宜。

鹽商大受重創,贛西會館噤若寒蟬, 不敢輕舉妄動。

會館代表贛商的行動, 而贛商的言行直接影響到四省三十八府漕運事宜。

贛商漕運一停,空出來的市場明顯且龐大,沒人能不心動。

漕運多停一天,就損失多一天的真金白銀,不夠家大業大絕対經不起這麽耗,害怕破產的小商人自然急瘋了,如無頭蒼蠅般暈頭轉向, 經人牽橋搭線找上麻得庸。

麻得庸和昌平公主一樣,対泉州港漕運生意覬覦已久, 自然來者不拒,不過安排漕船走運時,他還是按慣例請示昌平公主。

***

公主府。

昌平公主:“陳羅烏沒動靜?”

麻得庸:“抓了鹽商、斷了私鹽, 贛商深受重創,猶如驚弓之鳥, 怕是短時間內不敢再出船。殿下,咱們正可趁此時機,把原先和他們做生意的商人都收攏過來。”

昌平公主:“趙白魚又是什麽反應?”

麻得庸仔細回想,趕緊說道:“沒什麽動靜。聽管文濱說,趙白魚讓他去跟山黔借兵,老奴以為山黔得瘋了才會借兵。”

昌平公主:“山黔要是夠聰明,這時就會借兵。”

麻得庸:“但管文濱整日愁眉苦臉,趙白魚也常到知府衙門來催促,等他一走,管文濱唉聲嘆氣,又跑一趟山黔那裏。老奴以為,山黔沒松口借兵。”

見昌平公主沒回應,表情似有所懷疑,麻得庸趕緊說道:“山黔畢竟是個武夫,一向和贛商交好。贛西會館原本定在年底有一批貨會出海,山黔能撈到油水,眼下被趙白魚這麽一攪和,他能給趙白魚好臉色看才怪。趙白魚那頭才抓到方星文,山黔這頭急巴巴去搶人,我估計這會兒是狗咬狗,他們互相鬥了起來,正好方便我們趕緊出貨。”

昌平公主:“小心為上,先派人到碼頭去看看有沒有多出來的官兵。”

麻得庸:“老奴明白。”

“等等,”昌平公主又將人叫回來:“留意碼頭、渡口有沒有多出來的陌生面孔,如果風平浪靜就安排貨出渡口。”

麻得庸喜上眉梢:“老奴遵殿下令。”言罷離開公主府。

麻得庸一走,女官開口:“贛商被狠打一頭,必然忌憚,不敢在這敏感的當口再有大動靜,正是咱們收攏他們手裏那些生意的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不可錯過。”

昌平比誰都明白這是打壓贛商、壯大己身勢力的大好時機,就算山黔同意借兵,讓趙白魚有人可用,她也會鋌而走險抓住機會。

“讓麻得庸到碼頭看看,如果真混進陌生人,我們這頭也能提前做好防範。”

***

贛西會館。

平老板詢問陳羅烏:“三爺讓我們等,又讓我們停止一切漕運事宜,卻放任外省商人離開會館?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水大人來信說,田英卓手裏空出多條官船,擺明就是昌平公主想借這次機會搶我們經營多年的那幾條線!真要是被昌平公主抓住時機,以後再想要回來,可就難了。”

見陳羅烏不語,好似一意孤行聽從三爺的話,平老板更急了。

“私鹽這條黃金線已經斷了,還想把泉州港漕運拱手讓人不成!”

陳羅烏按住眉心,平老板是兩江牙行裏的龍頭老大,平時許多生意都需要他去打通關竅,雖然咋呼、自大,但是不可或缺,只好耐心同他解釋三爺的算計。

“……如此,你腦子裏的彎轉過來沒?趙白魚此番行動,裏頭說沒昌平公主推波助瀾你敢信?江東帥使胡和宜去年甫上任便大張旗鼓去拜訪公主,毫不掩飾他対公主的愛慕之情,誰都知道他就是公主的人,是替公主辦差!趙白魚還是公主丟在京都府裏的親生兒子,那是她唯一的血脈!”

平老板醍醐灌頂:“趙白魚和昌平公主是一夥的?他們母子聯手,想整垮咱們商幫!然後接手商幫所有生意——好啊,好算計,這是蜀吳聯手,欺負咱們來了。”

頓了一會兒,他又急問:“不対,趙白魚既然和昌平公主是一夥的,他還會像三爺說的那樣対付昌平公主?”

陳羅烏:“昌平公主也許対趙白魚有點母子情分,趙白魚不一定有。他找山黔借兵,就能透出其意圖。”

平老板松了口氣:“原來如此。”猛拍腦袋,懊惱不已:“原來如此!我們要是聽三爺的話一開始不動,讓昌平公主先動,吸引趙白魚注意,讓他們互相鬥法,鬥得兩敗俱傷,我們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