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死守(三)

不過轉眼間,第一批的胡夏軍已經攻上了城墻。這批敢死隊如同發狂的野獸,見人便砍!

人人嘶吼著!

“殺――!!”

“殺――!!”

“殺――!!”

可誰都聽不見,耳中轟鳴的只有戰鼓的鼓點和兵器交接的金鳴聲!

混亂之中,杜聞則舉著一只胳膊拼命揮動指令旗。萬幸這批武都守軍對日常演練沒有懈怠。很快滾木就被架了起來,上面淋了火油,點著了,貼著墻就往下滾!一條滾木下去就卷走一批胡夏兵!

“側翼換長弓!中段圍剿!”杜聞則高喊著,提起一把大刀沖進中段城墻的戰場。城下待命的武都守軍也殺了上來加入圍剿。

方才的須臾混亂,竟讓胡夏軍沖上來了不少人,一時間竟沒辦法殲滅。

杜聞則大吼著連斬了兩人,緊接著就被人在身後一刀從肩砍倒腰,他想都沒想,回身一刀砍掉了偷襲者的腦袋。

城下的守軍完全沖上來時,中段才逐漸壓制住敵人。胡夏的長弓隊被左右翼放出的遠箭壓制住,沒有了掩護的胡夏軍也無法再填命一般往城下沖。

一炷香後,胡夏鳴金收兵。

“清點死傷。”杜聞則用袖子抹掉眼睛上的血,他感覺四肢已經開始發冷,看來後背的傷比他想象的重,估計流了不少血。

軍醫很快就上來急救,待要將杜聞則擡入城中治療時,他揮手否決,“還不能掉以輕心。”

杜聞則劍眉深鎖,看著清點戰場的士兵將死人一個個分開,按著軍服,胡夏的扔下城,仇池的擡入城內集中焚燒。

他心裏盤算著,這一波夏軍死傷大約兩成。雖說西秦那邊胡夏派了八千人進行攔截,可城下的胡夏軍也要防著死傷過大時,西秦和仇池真的兩向夾擊。

剛才的進攻只能算是探探路,以杜聞則的經驗來看,接下來的一場胡夏很可能會調整陣型,然後不顧死活地強攻一次。”

杜聞則趴在擔架上,軍醫在傷口上撒了麻沸散為他止疼,但血流得太兇,傷口的藥幾乎都被血沖散了。軍醫只能讓他挺著,將傷口縫合。他沒有關羽的神勇,此時只能做到不大喊出聲,頭上卻是一頭冷汗。像是想起了什麽,提著一口氣問,“何大人呢?”

“胡夏人沖上來後就沒見著了。”

“是嗎。”杜聞則眼神暗了暗,難得有個文官敢沖鋒陷陣,也這麽沒了。

“將軍。”軍醫抹了把頭上的汗,他已將杜聞則的傷口縫上,撒了止血白藥,又用布纏了,卻還是滿臉擔憂,“將軍還是入城吧。這傷動不得了,再說您肩上的箭傷也要治。”

杜聞則甫要開口,卻聽城墻那邊有人喊了句,“何大人!”

杜聞則趕忙撐著頭往那邊看,果然見幾個士兵從一堆屍體裏拉出了一個人。

此人渾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要不是眼睛睜著,根本看不到血以外的顏色。他手上還拎著鐵錘,爬起來後四處望了望,就向杜聞則這邊走過來,身後拖了條血路出來。

杜聞則見了他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竟覺得好笑,“何兄可傷了?”

何盧憋了一肚子的火卻沒處發,咬著牙惡狠狠道,“沒,被埋了。”他說完望向城外胡夏的軍營,“他們退了?”

杜聞則輕“嗯”了一聲。

何盧似乎是氣大了,講話時喘著粗氣,“你去養傷。我守著,這回換我埋他們!”

杜聞則吃力地搖頭,“知道你勇冠三軍。可是你連這指揮的令旗都不知道舞,我怎麽放心下去。”

“杜郡守安心下去治療。孟某來幫何大人守城。”孟師因為肩膀有舊傷,沒辦法打仗,所以方才只是隨平民百姓一起留在城中躲避。此時見武都軍傷亡如此慘重,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傷病了。

孟師輪了輪胳膊,“老小子是提不動刀了,但是舞個令旗還是可以。杜郡守請放心,一旦生變,我們即刻差人去請您。”

杜聞則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才在軍醫的催促下點了頭,“成。有勞二位了。”

說完就任軍醫帶人把他擡下城墻,下城墻前,他又囑咐了何盧一句,“能守到明天晚上,咱們就算盡了力了。”

何盧沒聞言並沒回身,只點了下頭。

待杜聞則下去了,何盧和孟師才趴到城墻上觀察對面胡夏軍的動靜。

胡夏軍大約沒想到武都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抗,第一波攻擊顯然是輕敵了。此時他們整頓隊伍,並開始砍樹制成更多的雲梯。

明明打退了敵人的進攻,武都守軍將士們的臉上卻都沒有絲毫喜色。大約所有人心裏都有數,最遲明早,胡夏真正的進攻便要來了……

武都受困之時,陰平王宮也不太平。背插三面通行令旗的傳令兵在王宮篤政殿進進出出,絡繹不絕。聽聞武都被圍,梁翁和秦忠志的臉上雖略顯焦慮,卻也透著些意料之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