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杜聞則慌慌張張地進了行宮,一見到秦忠志便跪地請罪,“家叔冒犯仙姬,還請右相大人能網開一面,切莫牽連我杜氏族人。”

秦忠志笑著將杜聞則扶起來,“你是你,他是他。你無需如此驚慌。況且你那叔叔,也罵不了幾日了。”

杜聞則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惶恐道,“難不成仙姬真的要降天雷劈了家叔?”他趕緊又跪了下去,“還請右相大人代為向仙姬求情!家叔雖有罪,卻罪不至死。他一生為諫官,故而講話……不好聽。”

秦忠志笑著搖頭,心想也是,看過邀雨引得天狗食日的人,肯定覺得邀雨招來天雷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秦忠志再次將杜聞則攙扶起來,安慰道,“仙姬並非殘暴之人,只會先略微警示。唯盼你叔叔和杜氏族人能早日清醒,莫要執迷不悟下去啊。”

杜聞則慚愧地點點頭,聽出了秦忠志的言外之意,沒說幾句便告退離開了。

秦家的一個子侄見杜聞則走了,才湊到秦忠志身邊問,“大伯,您怎麽知道仙姬肯定會降警示?”

秦忠志撚著自己新留的山羊胡但笑不語。人這一生啊,幸運的事未必能有幾件,可倒黴的事兒,或早或晚,卻是一定會有的。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果不其然,短短幾日後,杜茂終於服軟了。原因是杜茂的小孫子病了。平時嬌養著的小郎君,突然沒了下人伺候,整日呆在臭氣熏天的府宅裏,吃的又是不知從哪兒淘換來的不新鮮的食物。大人或許頂得住,小孩子可頂不住。

杜家人連哭帶嚎地求了一整日,都沒有大夫敢來上門。最後還是秦忠志發了話,才有位藥鋪坐館的大夫前來看了看。看完就拼命搖頭,開了副方子,勉強道,“先治治吧。天譴這種事兒,真是說不好……”

其實這孩子生病,跟檀邀雨半點兒關系都沒有,她人遠在北地的魏軍中,連杜茂的事兒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他孫子如何。可在這節骨眼兒上,世人都會認定這孩子是受了天譴了。

杜茂的兒媳婦兒當時就癱軟在地。孩子是娘的心肝,她寧可自己受千萬遍罪,也舍不得孩子難受。杜茂的兒媳婦也顧不得禮數了,抱著孩子跪在杜茂的書房前哭嚎不止。求公爹別再咒罵仙姬,否則孩子性命難保了。

杜茂也心疼孫子,畢竟是自己家的骨血。可他身為諫官,怎麽能像其他那些官員一樣唯利是圖,做那墻頭草。況且他之前幾乎把朝堂上在職的官員罵了個遍,此時再改口,顏面何存?!

杜茂的兒媳婦先是抱著孩子哭,後來怕孩子受不住,讓奶母把孩子帶回屋休息,自己又在書房外跪了一整晚,杜茂依舊死不改口。杜茂的兒媳婦就發了狠,直接褪去釵環,蓬頭垢面地跑到了大街上,就跪在杜茂平時咒罵檀邀雨的地方,對著蒼天就是一頓磕頭!

她邊磕頭邊哭喊,“仙姬娘娘!您發發慈悲!莫要降罪於奴家的孩兒!他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您若是要怪,就將公爹的罪責都加到奴家身上吧!奴家願意以命抵命,求您寬恕奴家的孩兒吧——”

她這一哭,直接坐實了此前的風言風語。原本大家還奇怪,怎麽杜茂罵了仙姬這麽久,竟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如今才知道,這竟然是報應到他孫子身上了!

杜茂聽說了兒媳婦當街哭嚎的話,當場氣得噴出一口血來,“不孝的賤婦!去把大郎君尋來,讓他寫休書!休了這個不知禮義廉恥的賤婦!”

杜茂哪知道,他兒媳婦這一出還是他親兒子指使的。杜茂讓管家去尋兒子時,杜茂的兒子正在杜聞則的提點下,跪在杜家各族老面前哭。夫妻倆一內一外,竟是將老父親杜茂出賣了個幹凈。

當天晚上,杜茂就在杜家族老的首肯下被綁上了馬車,拉到鄉下去養老。而杜茂的兒子,則替父親向秦忠志遞交的辭呈。

杜茂一倒,剩余的老臣再無人敢堅持了。仇池國內的局勢終於穩定了下來。秦忠志滿意地吩咐自己秦家的子侄們道,“去吧。把宗廟裏楊氏的牌位都請出來,送到武興郡去。告訴楊氏族正,仇池國已經不再姓楊了,他們若是敢踏出武興郡半步,便是入侵我國。到時候就莫怪我們派兵打過去。”

仇池國內方平定沒多久,南宋壓境的兵馬就撤走了。連帶著楊盛也被押解起來,返回建康城。

眾人都以為是南宋的小皇帝改了主意,卻不知道,劉宋換天了。

消息一直密而不發,一直到新皇確立,才昭告天下。

早在七月底的時候,三位顧命大臣徐羨之、傅亮及謝晦就暗中下假召書,請江州刺史王弘,及南兗州刺史檀道濟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