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仁君

北魏這邊得到消息時,傅亮正率行台到江陵迎劉義隆入京。

拓跋燾煩躁地將消息摔到案桌上。當初在蓬萊島,自己竟是小瞧了這個病秧子。沒想到他一轉身,居然成了劉宋的新皇。

自己的敵人默默地完成了新舊交替,可他的大軍還在這汪洋般的草原上搜尋一粒沙子。這很難不讓拓跋燾感覺泄氣。想到劉義隆的那個貼身護衛還在自己營中,拓跋燾疑心贏風知道些什麽。

若是旁人,拓跋燾早就命人把贏風給押過來了。可這贏風是檀邀雨的師兄,又一直在幫邀雨治病。這種身份,拓跋燾想問話也只得屈尊降貴,親自去邀雨的營帳那邊尋人。

贏風和子墨此時正在陪邀雨練九節轉龍鞭。開戰一月,連個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他們倒是清閑得很。

拓跋燾告知邀雨劉義隆稱帝時,特別留意了贏風的表情。見贏風露出驚訝的神色,便猜測贏風也是不知情。聽說廢立之事,都是由南宋現任司空徐羨之決定的。估計劉義隆也是趕鴨子上架,怕是日後要做個傀儡皇帝了。

如此正好。劉宋自己鬧騰內耗,他才能抽出空閑一統了北方。

拓跋燾在贏風這裏得不到什麽消息,又同邀雨寒暄了幾句,才有些不舍地離開了。他臨走時不屑地瞟了眼贏風和子墨,他的案桌上還有堆積如山的政務需要處理,實在沒空閑同其他男子一樣賴在邀雨身邊只談風月。不過他堅信,以邀雨的自傲,是絕對不會順從於一個只會哄女人開心的男人的。

拓跋燾走後,邀雨審視般地望著贏風,“你當真不知情?”邀雨同劉義隆只有短暫的接觸,卻也知道這位三皇子是位極具野心的人。如今他如願榮登大寶,若說這一切全都是徐羨之一手策劃,邀雨可不會信。

贏風沒有露出往日事不關己的輕笑,反是有些嚴肅道,“當初的計劃只是廢掉少帝。並沒有想取他性命。”這話等同間接承認,劉義隆登基是早有預謀的。

子墨聞言冷哼,“你的主子能容得下前任皇帝這麽大的隱患?”

怕是不止子墨,所有人都會這麽想。畢竟劉義隆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有人包藏禍心,扶植劉義符,那他的位置就尷尬了。所以無論如何,劉義符都必須死。

只是想讓他死,有各種各樣不著痕跡的辦法,贏風沒想到徐羨之會下手這麽快,不過才廢帝三日,就把人直接殺了。

“我得回去郡王爺身邊……”贏風自言自語道,“不行,師傅讓我留在這兒……”

邀雨難得見贏風遊移不定,好心勸道,“我雖不喜歡劉家的人。可你那位三皇子卻是城府極深。即便你不在他身邊,他也能有辦法護自己周全。說不定你還未趕到建康,他人就已經登基,坐上皇位了。”

贏風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他起初雖是受師命接近劉義隆。可後來他發現劉義隆的確是個頗具才幹之人,便開始真心相交。

做劉義隆的荊衛這麽多年,贏風對劉義隆的本事還是有幾分信心的。劉義隆雖不善打鬥,可腦子好用,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就抓到敵人的軟肋。

自己與其這樣沒頭沒腦地找過去,不如繼續留在北魏軍中,說不定還能更快地獲得南邊兒的消息。

只是邀雨和贏風誰都沒有想到,劉義隆竟然拒絕入建康城。

當時人在江陵的劉義隆已聽聞少帝遇害的消息。劉義隆居然帶著自己的人,就地搭設靈棚,為少帝披麻戴孝。

劉義隆這一拖,就是三日。

他每日都守在靈棚裏,除了進食時會短暫離開以示尊重,其余時間,甚至夜裏都留在靈棚裏睡。

以他那紙片兒人的身體,很快就面無血色,手腳發抖,感覺隨時就會倒下去一樣。

傅亮真慌了。少帝剛去,要是新帝還沒登基,就哭靈哭死了,那可就要落為天下的笑柄了。到時候他和徐司空在朝堂上還有何立足之地?劉宋在諸國中還有何顏面?

眼看著劉義隆這哭靈大有繼續下去的架勢。傅亮趕緊寫書信給徐羨之,請示該如何處理。

書信以八百裏加急送到徐羨之手中時,徐羨之忍不住仰天長嘆,“看來這位新君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罷,這弑君的罵名就讓老夫來擔吧……只願先帝和新君都能明白老夫的一腔熱血衷腸……”

徐羨之回復的書信送到傅亮手中之後,傅亮立刻召集了來迎接新帝的行台儀仗,跪在靈帳外也開始哭。只不過他們哭的不是已經亡故的少帝劉義符,而是哭天下蒼生。

“陛下啊——臣等知您手足情深,不忍與少帝別離。可您也要顧念我朝的百姓啊!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江北尚有強鄰窺視,中原河山還待收復。陛下若因思念少帝,傷了龍體,可讓臣等如何是好啊!陛下啊——請您念在蕓蕓眾生的份兒上,早日登基,以正山河!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