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放人

拓跋燾終於從浴桶裏站起身,露出一身勁骨豐肌。他厭惡地下令道:“把這女人拖走關起來,看到她就讓朕心煩。”

赫連珂連掙紮和尖叫都沒來得及,就被人拖了下去,不知關到哪個角落去了。

拓跋燾穿了件寬袍大袖的漢服,看上去同平時一身鎧甲的君王簡直判若兩人。他坐在圈椅中,喝著醒酒湯,心裏反復思量如今的情勢。

明知輕敵是兵家大忌,可拓跋燾還是小看了赫連定。看來秦忠志說得對,赫連定同他的幾個兄弟不同。

拓跋燾的腦子裏突然閃過那日秦忠志最後同他說過的話,“等扶風的消息回來了,您勢必有用得上外臣的地方。”

雖說眼下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拓跋燾憂心戰事,實在等不到明日一早。他對花木蘭道:“你去秦忠志那看看,若他還未安枕,就請他過來同朕敘話。”

拓跋燾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要把秦忠志硬帶過來的意思。

花木蘭領命去請秦忠志,沒想到他竟真的還醒著,而且衣著整齊,像是一直再等著傳喚似的。

花木蘭疑惑道,“難不成您早就知道陛下要召見您?!”

秦忠志笑道,“不過是推測,也只有七成把握。”

花木蘭贊嘆,“七成已經很難得了。”她一直隨軍打仗,深知掌握一步先機,能對戰局產生多大的改變。

她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如今陛下對天女看管得很嚴,就算是我也不能輕易進去。你若是有話要帶給她,就告訴我,我盡量想辦法幫你轉達。”

花木蘭不知道拓跋燾為什麽要傳喚秦忠志。可眼下陛下心緒不佳,說不定一點兒小事惹惱了他,命就沒了。

秦忠志今夜若是被陛下問罪,自己可能無力阻攔,可好歹幫他把最後的話帶給檀邀雨。

秦忠志並不知道花木蘭同檀邀雨交好,此時見花木蘭示好,反倒升起一絲戒備心。

他沖花木蘭搖搖頭,“有勞這位小將軍了,只是秦某眼下並沒有什麽想說的話要托您轉達。”

花木蘭知道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心想若是一會兒秦忠志出事,自己再跑去找檀邀雨吧。

等秦忠志被帶到拓跋燾——確切說是赫連珂的寢殿時,拓跋燾已經又換回了一身貼身的短打,雖然沒穿鎧甲,卻依舊氣勢逼人。

拓跋燾沖著自己對面的座位伸出手,示意秦忠志落座:“秦丞相請朕飲了兩次茶,這次就由朕來請丞相喝酒吧。”

秦忠志笑眯眯地看向拓跋燾,話中有話地道:“洞房花燭夜,魏皇陛下卻找外臣舉杯邀明月,外臣深感惶恐啊……”

拓跋燾雖然不擅長文臣打機鋒的那一套,卻依舊聽出了秦忠志話中的嘲諷之意,他也沒打算掩飾,索性幹脆利落地承認道:“之前被秦相言中,朕的確是輕敵了。故而今夜相邀,想向秦相討教。”

秦忠志大約是沒想到拓跋燾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承認過錯,他一挑眉,心中又多少有了些對拓跋燾的認同。

見拓跋燾相請的手還擡著,秦忠志也不再拿喬,緩步走到拓跋燾對面坐下。

拓跋燾指了指案桌上用水晶杯盛著的絳紅色酒液道:“秦相嘗嘗,這統萬城的酒可是頗有一番風味。據說是鄯善國的名產。朕也是第一次品嘗到。”

秦忠志也沒客氣,說了聲“多謝陛下”,舉杯喝了一口,“雖不及粟米酒香醇,卻格外清甜。的確是別有滋味。”

拓跋燾點點頭,“這女人也同酒一樣,各有滋味,誰也難說出個孰勝孰劣。總不能因為喜愛一種酒,就再也不喝其他的。秦相覺得朕說的可對?”

秦忠志望著拓跋燾,嘴角微微上揚。這位帝王是在暗指什麽?他以為自己會因為他娶了別的女子,辜負了女郎,就同他反目?不肯獻策?

真是何等的自大啊……秦忠志心中暗嘆。真要說成酒,檀邀雨也肯定是杯毒酒。想喝?不光要有膽,你還得有解藥才行。

見秦忠志沉默著不說話,拓跋燾嘆了口氣道:“朕無意同秦相繞彎子。朕娶赫連珂完全是為了扶風郡。當初秦相不是也這麽建議朕的嗎?只是方才消息來報,赫連定早就把長安附近,包含扶風在內的幾個大的郡縣連人帶糧都搬空了。”

拓跋燾嘆了口氣,“奚斤大軍的糧草本就不足,之前從附近征來的一些也快嚼用完了。朕今日是誠心向秦相求教,可有何破解之法。”

秦忠志望著拓跋燾淡淡地問:“陛下可付得起這破解之法的報酬?”

拓跋燾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了幾個字,“你想要什麽?”

秦忠志雙臂展開,將衣袖整理好後,正襟危坐道:“放了女郎。自然有糧草送入大軍之中。”

“不可能。”拓跋燾的拒絕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