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別說海棠宮裏,就是陛下都跟著哄著勸著,每次都能被郡主折騰出一身汗來。所以不光是他們海棠宮上下怕郡主生病,只怕養心殿那邊上下更怕郡主病呢。

想到這裏陳嬤嬤更怕小郡主著涼,指著采星的額頭:“主子鬧脾氣,要大開窗子睡,你不說勸著你還一味順著,仔細我打你手板子!”

采星連連應是,海棠宮裏誰不怕陳嬤嬤,錯了規矩,陳嬤嬤從來都是鐵面無私直接罰的。

已經有小丫頭上前把窗子掩上,陳嬤嬤也把一件家常半舊的衣裳披在了小郡主身上。

兩人就聽到一直沒有說話的小郡主問:“鳴佩呢?”

采星只覺得郡主口氣很怪,但她也不及思索,立即回道:“長春宮傳了她過去,肯定又是讓她畫花樣子。”長春宮德妃娘娘喜歡鳴佩畫的花樣子,隔幾日總是傳上一回。開始還跟陳嬤嬤說一聲,後來習慣了,也就不說直接過去了。

一則海棠宮跟長春宮的關系,人人心裏門清。長春宮娘娘照顧小郡主那是要多精心有多精心,那心疼勁兒對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可以說長春宮就是郡主在宮裏的第二個家,一旬總要有七八日在那裏。

再則鳴佩本就是東宮選了,長春宮娘娘給送過來的丫頭,又心靈手巧,一手針線活更是連陳嬤嬤都誇。他們幾個就是穩重如采月還挨過手板子,但鳴佩卻從來沒挨過罰,她自己得用是有的,最開始兩年郡主看在長春宮的面子上格外照顧也是有的。

這兩年鳴佩隱隱有淩駕采月采星兩個大丫頭之上,成為昭陽宮第一大侍女的趨勢,說話做事下面人沒有敢不聽的。

所以長春宮來傳她,直接就過去了,這樣的事兒海棠宮裏人也都習慣了。采星自己回話都沒覺得哪裏不對,只是郡主這次的反應似乎跟往日不同。

采星等著郡主吩咐,郡主卻沒再說鳴佩,直接道:“給我梳洗,我要去看陛下。”采星應了好,才回過味原來是要去陛下那裏,不是去東宮看太子呀。她害怕自己聽錯了,猶猶豫豫地想要多問一句,但陳嬤嬤就在旁邊,她也不敢多問,怕挨訓斥。

洗漱更衣好,采星又遞上了郡主的小皮鞭。

謝嘉儀看著這支皮鞭,是母親留給她的,後來被太後毀掉了。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托盤裏的小牛皮鞭子,又摸到它鑲嵌著紅寶石的紫檀木鞭杆。

其他人都覺得今天睡起的郡主有哪裏不一樣了,俱都屏氣凝神等著郡主吩咐。

陳嬤嬤看著郡主,心裏盤算著是找得道高僧要幾張符給郡主壓驚,只是還沒確定是找大覺寺的還是皇覺寺的,也不知道這兩家哪家的法力高深。這郡主肯定是做夢了,還是噩夢,不然能連不做太子妃的話都說出來了?

謝嘉儀握起鞭子,止住了采星,自己纏到了腰間,又留戀地摸了摸,這才起身朝著養心殿去了。三月暖陽照在身上,蜂飛蝶舞,垂柳依依,謝嘉儀走得並不快,舒服得微微閉眼又睜開。

直到到了養心殿書房前,她才站住了腳步,只覺得一顆心怦怦跳著。她怕。

她怕一切都是癡心妄想。

那裏面,真的會有她的皇帝舅舅。陽春三月天,謝嘉儀怕得雙手冰涼,站在院子裏,一步也動不了。

直到喜公公笑著迎出來,籠罩著她的恐懼才散了,她才確定她確實是在人間。

現在是永泰十一年,最疼她的皇帝舅舅駕崩於永泰十三年的春天。皇帝舅舅一直身體不好,全靠細細養著,經不得一點煎熬。可偏偏永泰十二年,是大胤最難熬的一年,熬幹了皇帝舅舅最後的生機。

從此這大胤深宮,再也沒有她的親人了。

她看著禦書房前栽種的兩棵海棠樹出神。

喜公公親自來接小郡主,此時她的指甲已經在手掌裏紮出了月牙形的痕跡。喜公公還笑著打趣,總是跳脫愛動的小郡主今天怎麽這樣乖巧。謝嘉儀隨著喜公公進到書房,停在門口,愣愣看著坐在炕幾前批折子的永泰帝。

永泰帝今年才四十多歲,但已經顯得暮氣沉沉,常年的病過早地帶走了永泰帝的活力。永泰帝身體一直不好,這段時日還算好的,至少可以起身了。可已經這樣暖和的天氣,他還穿著絮了棉的夾衣。這會兒握著筆批完一個折子,正納悶郡主怎麽還沒進來,擡頭一看到門邊的小郡主就笑了,卻見小郡主癟了癟嘴,突然就哭了。

這可嚇壞了喜公公,這小祖宗怎麽哭了!要是跟下面人有關系,別看永泰帝脾氣好,也會揭了讓小郡主不痛快的人的皮。

永泰帝自己有四子一女,可要說哄孩子的經驗,他全都是在這個小魔星身上攢的。此時一看小郡主哭了,立即下了榻,先是看了一圈伺候的人,底下人個個噤聲,他這才拉著小郡主到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