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4頁)

別人都靜了下來,只有這兩人依然故我。

看得張瑾瑜咬住了牙根,旁邊蘇煙更是,如果不是這個坤儀郡主,她如今怎會還是一個妾。什麽貴婦圈子,也不過是一群不得夫君喜歡空有地位的女人,可只因為她是妾,這些人一個個就都敢看不起她。蘇煙把目光落在了郡主下首太傅家的公子那桌上,當年的探花郎今日最年輕的閣臣陳櫟川也娶妻了,當時鬧得也很大,他娶的是投奔陳家家道中落的表小姐林顰兒。

站在上首的蘇煙一看過來,林顰兒就注意到了。她不作任何反應,依然如常坐在自家夫君旁邊,只是嘴角抽了抽。任誰總被人跟一個妾放在一起提起來都不會高興的,林顰兒能詩擅書,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居然就有人把蘇煙和她放在一起來比。她雖母家沒人了,但好歹也是從小嬌養的千金小姐,雖生的裊裊娜娜,但打小是像男孩子一樣開蒙的,就是跟陳櫟川比詩書她都是要贏的,最是心高氣傲,尤其是父母死後投奔外祖陳家,寄人籬下,更是愈發敏感。哪裏能受得住人家總把她跟一個妾放在一起說。

但偏偏,蘇煙仿佛就跟她比上了,她在詩會上詠了蘭花,隔日蘇煙詠蘭花的詩就會流出來。她在聚會上摹寫了《蘭亭集序》,第二日準有蘇煙寫的《蘭亭集序》流出來.....

這幾年如此種種,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氣得林顰兒這兩年寫的詩都是只給陳櫟川看過就燒了。就這樣還是有什麽她和蘇煙是京城才女中的雙殊這樣的說法,氣得她心口疼。

果然張瑾瑜一張嘴就是沖林顰兒道:“從來只聽說咱們京城雙殊的才氣,今天可算是能親見了。林夫人可不能搞文人相輕那套,同為女子,又都是大才女,都相知相惜才是。蘇娘子剛剛還跟我說,她仰慕林夫人的很呢。”

這句話一出,就見謝嘉儀、陳音笙和林顰兒同步翻了個差不多的白眼。陳音笙剛剛已經低聲跟郡主科普了這京城雙殊的事兒,“其實還不是宋子明跟我弟弟別苗頭。早些年我弟弟算是把宋子明徹底踩下去了,他走不了入閣拜相的路,又知道得罪了你,轉頭去走言官的路,但還處處跟我弟弟比著呢。”官場失意,他還要爭那個士林文人領袖的位置。

陳櫟川聞言冷笑了一聲,他本來才不稀罕什麽文人領袖,可宋子明不該為了擡他那個妾拉扯他的夫人。如今抱上了英國公府的臭腳,捧上了太後,就覺得自己能起來了.....陳櫟川沖上首看了一眼,可惜,他們郡主回來了。一棒子,就能給他們都打下去。

上頭張瑾瑜還在儀態萬千地笑著,拉著蘇煙的手對林顰兒道:“如今我就給蘇娘子做個主,讓她加入林夫人的蘭花詩社。”說著含笑看著林顰兒道:“剛剛太後也說呢,你那個詩社辦得好,說是讓蘇娘子進去兩日見識見識,就知道這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嘴裏打趣的是蘇煙,可在場個個是人精,誰能聽不出來這是搬出來太後為蘇煙撐腰,壓著林顰兒點頭呢。

一時間場面更靜了。

錢瑩瑩小心翼翼放下酒杯的聲音,在這樣的安靜下都仿佛清晰可聞。

林顰兒努力控制自己露出得體的笑容,但她的臉卻已經微微發紅,那個“不合適”就在舌尖上,可卻怎麽都說不出來。她母家沒人,嫁入太傅府本就艱難,下頭多少妯娌婆子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她更不能給太傅府惹禍,得罪了這個國公府的義女和她身後的太後。

別人遞過來的這一巴掌,她只能伸過臉去接下來,誰叫她沒有能撐腰的娘家人。這一刻,屈辱和身世之傷,一齊湧上來。她伸手死死按住想要為她說話的夫君,這本來就是女人之間的事情,表哥一說話,連表哥都被蘇煙這樣一個人拖進去了,轉頭就會被那些公子文人酒後拿來取笑。

陳音笙著急,壓著聲音道:“郡主,我的好郡主,人家都給姓蘇的做主了,你倒是也給我弟媳婦做個主呀。”

宴席此時本就靜,陳音笙壓著的聲音又有些沒壓住,這句話就落在了在場不少人的耳朵裏。旁邊的林顰兒唰一下就看向了上首的青衫郡主,她知道這就是大胤赫赫有名的坤儀郡主,她嫁過來的時候,郡主早已經不在京城。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郡主本人。

她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她總覺得,自己跟郡主是有淵源的,先還在娘家的時候,是郡主幫他們避過了天災。郡主對他們這些南邊來的人,不止是郡主那麽簡單,還是救星,是依靠。

場面愈發安靜了。

就見郡主松開了手中酒杯,坐直了身子道:“好,我也給林夫人做個主。”說著一敲桌子,身後如意上前聽令,眾人就聽坤儀郡主道:“來人,把這個妾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