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是真

禁宮宮門徹底封閉, 禦街上從昨夜到今日午後已歷經幾番廝殺,誰也不知禁宮中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情狀,星羅觀封了門, 除去摶雲與一眾在禁宮摘星台不得而出的道士, 其余弟子皆被約束在觀中不得而出。

浴房內靜悄悄的,絹紗屏風後的浴桶裏有一人忽的破水而出,水珠不斷從他白皙的面龐滾落,血痂殷紅的傷疤從一側的臉頰蔓延至他的鎖骨。

浴桶裏的水冰冷徹骨,卻只能勉強緩解他被烈火灼燒似的痛苦, 他的面龐與身上的肌膚都泛著不正常的薄紅。

驀地,他聽清一聲響動。

那雙眸子輕擡起來, 他立即起身, 水珠滴滴答答的,如斷了線似的不斷下墜,他才拿過一旁的衣裳, 便好似察覺到了什麽似的, 轉過臉。

絹紗屏風後, 一道纖瘦的身影也不知是何時站在那兒的, 靜默地聽著裏面的水聲, 毫不避諱地注視著屏風後的他。

青年一向溫和沉靜的面容添了幾分難言的窘迫, 他迅速披衣出來, 攜帶一身水氣, 迎上那女子笑盈盈的視線, 啞聲道:“發生何事?”

“嗯?”

女子挑眉。

“你向來謹慎, 若非事急, 你絕不會出現。”青年整理著腰側的系帶。

“怎麽非得是有事, 我才會來找你?”

女子雙手抱臂, 上前兩步,她的視線停在他臉頰的傷疤,此時這般近的距離,她更看得清了些:“你果真沒有用藥。”

青年難抵她的目光,側過臉去,卻又是一頓,隨即看向她:“那藥膏,果然是你送的。”

“為何不用?”

女子輕擡下頜。

青年卻移開視線:“你的事若辦完,便早日離開玉京,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若要走,我可以……”

他話音未落,下頜被她纖細的手指攥住。

“白隱。”

女子的聲線甜膩,她的目光始終在他的臉頰來回遊移:“你再不用藥,可就來不及了。”

她的手指才松開他的下巴,指腹卻沿著他的脖頸一直往下,遊移過他嚴整的衣襟,如願看到他眼睫顫動,下頜繃緊的模樣,她輕聲笑起來,最終手指勾在他腰側的衣帶。

衣帶要松不松,

她的手腕被他用力攥住。

他緊皺著眉,呼吸稍亂:“拂柳,若無事,你……便走吧。”

“走?”

不知為何,第四面上輕佻的笑意淡去許多,眉眼間添了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氣悶,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

她進,他退。

她的視線往後一掃,在案上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藥膏盒子,便伸手拿過來,而白隱正好退無可退,身後只有一張軟榻。

她手上用力,白隱便被她按在榻上。

“拂柳……”

白隱失措,白皙面頰上薄紅更甚,只見面前這女子單膝抵在榻上,一手攥住他的下頜,單手打開那盒藥膏,指腹沾了剔透無色的藥膏順著他臉頰上的傷疤寸寸摩挲。

藥膏涼涼的,但她的手指撫過的每一寸都帶起輕微難捱的癢意。

她的指腹往下,從他的頸側,到他衣襟底下,停在他的鎖骨凹陷處。

她的整個手掌,貼在他的肌膚。

白隱的氣息越發淩亂,一張清正俊逸的面龐沾了幾分難言的欲,第四看著他,有點著迷。

她俯身,吻住他。

唇上的口脂暈染成他唇畔淡薄的紅痕,縱然他極力忍耐卻終究難抵她如此熾熱的親吻。

“你身上好冷。”

第四的手指勾開了他的衣帶,聲音在他耳畔喃喃。

白隱望著她,伸手扣住她的後腦,用力地回吻她,翻身壓下她。

長幔拂動,午後的光線被雕花窗分割成斑駁晃動的影無聲落在地面。

“你還是要走,是嗎?”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輕擦她的耳廓。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可能為你放棄我要走的路,你也不可能為我放棄星羅觀。”

她說:“再說,你也總盼著我走,是不是?”

半晌,他的聲音輕似喃喃:

“是。”

——

風雪彌漫,滿城素白。

黃昏日暮,商絨站在庭內,冬日的風灌滿她的衣袖,一點兒也不溫暖的夕陽灑了一片金燦燦的光影在瓦檐,她盯著看了一會兒,蹲下身捧了雪慢慢地捏起來一個雪球。

姜纓也受了重傷,在房中養傷不能下地,故而便只有第十五在時刻盯著那幾名程遲留下的雲川醫官。

宮中出了變故,玉京局勢緊張,太子夢石與胡貴妃母子已是勢如水火不能相容,程遲與程叔白在回到玉京城的第二日便匆匆趕去襄助夢石,只留下來幾名醫官與侍衛,侍衛在院外守著,醫官卻一直都在院中。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商絨只能每日都粘上面具。

第十五在廳堂內待了會兒,實在懶得聽那幾個醫官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地爭論要配什麽好藥,出來瞧見她一個人蹲在那兒,便走了過去:“小公主,你這是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