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總攻之日如期而至, 議事廳正中大方桌上鋪了一張五尺見方巨大羊皮地圖,慕清晏站在桌後,桌對面如扇形站立了五人,分別是連十三, 遊觀月, 王田豐, 唐青與柳江峰。

“……你們於今日傍晚酉時初刻啟程,酉時末行至邀月關, 戌時發動進攻。邀月關往後,依次為退止關, 太清關,陽虛關,最後是羽化門,其後就是極樂宮正殿大門。”

慕清晏指著地圖中的關隘一一道來,“聶喆色厲內荏, 定是將最精銳的人馬聚集在自己周遭, 是以離極樂宮越遠, 守衛就越薄弱。邀月關與退止關至多不過兩虎兩豹鎮守,想來你們破關不難。再往後, 太清關與陽虛關就不容易破了。本座思量著, 不如本座先行一步, 替你們清除關隘強敵……”

慕清晏雖然年紀輕,但氣勢威嚴冷峻, 行事周密果斷,連戰連捷, 統領群豪至今無人不服, 此時聽他語帶猶豫, 似對幾位新部下有不信之意,眾人皆是胸口發熱。

王田豐先道:“之前攻伐四座總壇,少君總在一旁為我等掠陣,但凡遇到紮手些的敵將,少君立時將之除去,是以攻戰至今我方並無大傷亡。如今投奔之人日眾,咱們兵強馬壯,若連前頭幾關都破不了,以後也沒臉皮說為少君效力,還是回家抱孩子去吧!”

眾人皆笑。

柳江峰道:“少君放心,卑職已將密探撒了出去,各處回報皆是喜訊。聶喆那慫貨,之前咱們攻伐四座總壇時他不聲不響,想著讓咱們消耗力量,卻不知人心向背猶勝於關隘險峻。他對熊千斤這等死命效忠的手下都能見死不救,任由四壇盡破,如今除了那幾頭不人不鬼的牲口,誰還願意給他賣命!”

唐青也道:“聶喆多年來竊據教主之位,無才無德,除了玩弄權術重金收買之外沒別的本事。今晚之戰,少君就瞧好罷。”

慕清晏點頭。

王田豐輕拍遊觀月:“你今日怎麽了?平日就數你最饒舌,今日怎麽一言不發,跟遊魂似的,昨夜撞鬼啦!”

遊觀月扯嘴強笑。

作為一名勤勉奮進的中等小頭目,今日他天不亮就起身了,裏裏外外的巡視,誰知經過東側的樓梯口時,一擡頭正看見他那位年輕俊美的新主君一身素色寢衣,披散著漆黑長發,拎著一個枕頭從風小昭姑娘房中出來。

遊觀月張大了嘴巴——他一直認為新主君是個威嚴穩重的正經人來著。

被撞見的慕清晏倒面不改色,還跟他打了個招呼,拖著長長的寢衣袍子從他面前走過。

然後遊觀月就心神不定到現在。

“是呀,觀月今日怎麽神不守舍的。”慕清晏單手負背,眼神幽深。

遊觀月觸及他冷電般的目光,連忙道:“屬下本就覺得此戰必勝,無可置疑,適才剛好又想到了一件趣事……”

連十三問道:“何事?”

遊觀月指著地圖上一處:“第一關名曰邀月,這不是在等著卑職前去麽?!”

眾人哈哈大笑,王田豐更是笑錘他一拳:“就你胡話多!”

慕清晏微微而笑,遊觀月卻連看都不敢看他。

眾人在前廳議事,慕清晏身後數丈處是十六扇花梨木槅門,門後是一間小小的後廳,廳內坐了三人,分別是蔡昭,宋郁之,上官浩男。

宋郁之聽了半天,疑惑道:“什麽是兩虎兩豹?還有什麽不人不鬼的牲口。”

蔡昭搖頭不知,上官浩男解釋道:“這是聶喆心腹的諢稱,號稱‘十虎六豹四天狗’。這二十人之前不是殺人越貨的巨匪,就是隱居暗處血債累累的狂徒。”

蔡昭一點就透:“最厲害的是不是那個‘四天狗’?‘十虎’最次?”

上官浩男爽朗一笑:“風姑娘真聰明,說的一點不錯。‘十虎’多半鎮守在各處關隘,至於‘六豹四天狗’,聶喆那是舍不得放出來的,如今估計更是寸步不離身旁了。”

宋郁之想了想:“從未聽過貴教中有這些人。”

上官浩男嘆道:“本教雖然行事不擇手段了些,但也不至於如那二十頭牲口下作,他們是聶喆陸續搜羅來的,這些年替聶喆除掉了不少對頭。”

宋郁之點頭:“難怪這些年來貴教少有作為,原來是陷於內亂了。”他一直隱瞞自己身份,連稱呼都有所避忌,不過言語間還是不□□露出些許意涵。

上官浩男雙眉一揚,神情不悅:“北宸六派倒是沒出內亂,這些年也不見得多興旺!本教家大業大,難免出些不肖的東西,等除了那些蠹蟲就都好了。”

蔡昭在旁嘆息,宋三公子真是個少爺,忒不會說話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少爺也有少爺的長處,就是從不看人臉色,是以宋郁之對上官浩男的不悅全無察覺,依舊問道:“我若是聶喆,就將全部人手集中一處,殊死一戰,如此勝算豈不更大?如今一道道關隘的分散人手,豈不是容易被人鯨吞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