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06

接他們的是一輛德國車,軍人坐在副駕上,他們兩個人坐在後面。

一般副駕座位,會被認為是比較容易受到後座伏擊,視野上也有盲區,所以解雨臣一般不會選擇,這個軍人顯然心態平和,這讓他覺得有安全感。

車行過基輔大教堂,解雨臣已經知道他們不是去中國大使館,他知道大使館的位置,不在這個方向。但他沒有聲張,繼續透過車窗看馬路上的夜景,這個地方在1924年的時候,還叫做列寧格勒,如今大雪中,車子駛過一座一座的橋,你才能想起來,這其實是個威尼斯一樣的城市——由上百個島嶼和河灘組成。

二戰的時候,被德國人圍困,這裏凍死了六十多萬人,3000多幢建築被炸成瓦礫。如今城市重新屹立了起來,所有的名勝古跡都還原修復了,這個民族有著異樣的固執。

他們最終在一個別墅前停了下來,軍人下車之後,看到安靜的兩個人,有點意外。

“你們不驚訝,我並沒有帶你們去大使館。”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你到底想怎麽樣,請不要賣乖的眼神看著他。

“我以為你們會像馬特達蒙一樣。發現我在騙你們,然後挾持我,逼問我。”

黑眼鏡拍拍他,“下次給你圓夢。”

解雨臣就道,你帶我們來這裏,肯定是來見人的,別耽誤時間。”

軍人忙點頭。

三個人行到別墅裏,就看到一個俄羅斯老太太,正在大客廳的門口等他們,這個別墅的內部裝飾就很像基輔大教堂,只是挑高不到兩層樓。老太太特別熱情,上來就握住解雨臣的手。

“我是阿夫多季尤什卡,基輔大教堂的最大資助者,這一次用了一點手段,是希望盡快能見到您。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中文非常流利。她全身很素樸,但是胸口的胸針,能看的出來是古董,相當昂貴。

解雨臣有一些驚訝,還是默默的點頭,他看到車開向富人區的時候,已經想到了,有能量影響警察局,並且此時此刻會對他們感興趣的,就是基輔教堂事件的受害者,也就是那個風水煞的目標——阿夫多季家族,聖彼得堡的地方地產寡頭。但沒有想到對方中文流利成這樣。

阿夫多季尤什卡看了一眼中國軍人,“這個是我的中文生活助理,鄭景銀。他在中國當兵,退伍了兩年到了我這裏。俄語很好。”

“東北的吧。”黑眼鏡問他。

鄭景銀忙點頭,黑眼鏡就笑:“聽著爸媽對你期望挺高啊。”

“別取笑。”

“您家裏剛剛有人去世,應該非常悲傷,去世的是您的——”解雨臣問。

“是我兒子。現在我重新接管這個家族。”阿夫多季尤什卡表情波瀾不驚:“您已經發現了端倪,那真是太好了。您應該知道,我為何急著見您。”阿夫多季尤什卡忽然握緊了解雨臣的手:“請你救救我們家。”

解雨臣還沒有完全理解阿夫多季尤什卡的用意,但這個老太太完全沒有防備,邊上也沒有那種誇張的保鏢,讓他覺得安心。

“請說。”

“請跟我來。”阿夫多季尤什卡對鄭景銀點了一下頭,後者把剛脫下的外衣給他們披上。

一行人快速的跟著阿夫多季尤什卡來到了別墅電梯,下到了地下室裏,地下室的暖氣關了,窗戶全部都打開,所有的燈都開著,肉眼可見全是豪車。空氣極其冰冷。

在地下室的中間,放著一張桌子,上面蓋著塑料布。

阿夫多季尤什卡過去,鄭景銀撕開塑料布,下面是一具中國年輕人的屍體。呈現蜷曲狀態。已經凍硬了。

解雨臣心中咯噔一聲,他一下直覺,是阿夫多季已經已經通過黑幫,找到了做法的風水師,並且把他私刑處決了。

雖然害人的風水師他也非常不喜歡,但私刑中國人,他更不喜歡。

“這具屍體是在涅瓦河裏發現的,就在教堂出事的第二天。我兒子死的當天下午,是被活活凍死的。”阿夫多季顯然看解雨臣的臉色,立即解釋:“不是我們動的手。我們雖然有一些黑歷史,但早就不這麽幹了。但您猜的不多,我們也認為他和教堂的事有關系。”

屍體的年紀只有十七八多歲,男孩子,還滿臉青澀,在中國人的審美裏,極其英俊,衣服已經都去掉了裸露全身,能看到這孩子身上紋著紋身,是一道符,整個符的形狀,很像一只蟬。

“這孩子叫齊秋,中國人,是先被凍死,然後拋入河裏,他手臂的動作很奇怪,你們應該能看懂。”

解雨臣當然能看懂,這個中國孩子的雙手,正在道士結印,解雨臣對於結印不了解,但他意思道,這個孩子應該和道家有關。

“我們看到這個蟬,就覺得和基輔教堂的事情有關,就先把屍體運來了,然後正好發現,您的助理先生也姓齊,我想,我兒子的忽然離奇死亡,基輔教堂的蟬和古屍,還有何種忽然出現的中國人屍體身上有東方的神秘符號,我們覺得是有某種聯系的。而且,這不是我第一個兒子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