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19

銅角棺,所謂銅角,其實用銅把棺材的八個角全部都包住,有人傳言說把棺材的木頭漆成金色,可以顯八方富貴,其實所謂的銅角金棺,金指的是金絲楠木。

而銅片有很強的鍛造性,古代的工匠會把棺材蓋部分的四個角,做出各種造型來,這個銅角棺材,四個銅角中面對黑眼鏡的那兩個,陰刻的花紋是兩個伎樂神,那如果猜的不錯,對面的兩個,是文武門神。

裏面的屍體肯定動了一下,這是毋庸置疑的。老法在墓室裏,四周的香,煙氣幾乎都是直直上飄,但只要棺材有一絲抖動,煙就會立即感應到細微的亂流。

會有徒弟專門坐在棺材之前觀煙,那徒弟年紀要小,心思要穩,戴著口套,紋絲不動,這輩子不學別的,就是觀煙一法,已經夠在九門吃飯。

那時候齊家的香都是特制的,插香的時候,必須完全筆直插入地中,這是特別難練的功夫,因為這樣香燒下去,香灰不會自然脫落,而是留在香燒完的那一段。

整段香燒完,還是一根完整的香灰,立在那裏,但這種狀態非常脆弱,只要棺材一動,香灰立即就會落地。看香灰,就能知道棺材裏的東西,是什麽種類的邪祟。

當然到了老九門那一代,齊家其實早就不下墓了,但是這些手藝一直流傳下來,說明齊家早年間各種術數還是為了下墓準備的。這個家族在膽小如斯之前,也應該有過草莽的時候。

可惜這種細致的事情,他是一點都沒學,只是把香煙擺在棺材上,這棺材一動,他擡手就把手放到了棺材蓋子上。

他瞬間就感覺到了棺材裏細微的動靜,那動靜不大,黑眼鏡的第一個感覺,是裏面有一條魚,或者是某種大概人手臂粗細的東西,在撲騰。

屍變是屍體整個身體發生變化,所以要動,一定是多個點同時動,這是人行動模式的基礎。

這種運動模式,就算你有意輕手輕腳,產生的力量也非常大。

這棺材的震動並沒有那麽大,但又沒那麽細微,確實如人手臂大小的活物的感覺,釣上來一條手掌寬的鯽魚,最開始的撲騰,就是這種力度。

黑瞎子摸了摸棺材的邊緣,所有的棺材釘死死的打在蓋子上,明顯是老棺材釘,很多都爛在木頭裏面了,這種棺材裏要麽就屍變了,要麽就全幹了,怎麽會有小型的活物在裏面?

他想了想剛才的心易,易心已經過了,心中一片空白,知道剛才機會已經過了。

而從剛才開始,天花板上不停的落下蘭花螳螂來,這種大螳螂會飛,似乎已經適應了黑眼鏡的到來,開始放肆的滿天飛舞,就像櫻花落下來一樣。

這個場景實在太詭異了,黑眼鏡在手機裏撥通解雨臣的電話,他知道沒有信號,但他需要一點分析支持,希望有渺茫的機會可以打通。

他全部的注意力必須放在當下,沒有辦法再思考更深的前因後果,但現在這個地方發生的事情,顯然非常復雜,可能在當下是難以直接下任何的定論的。

這往往讓他非常不爽,因為這讓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打手。

沒有信號,他擡頭,就看到整個天花板,全是蘭花螳螂,而此時他看到在棺材的正上方,是蘭花螳螂最聚集的地方。

那些螳螂幾乎盤成了一個巨大的球。

天花板上有東西,黑眼鏡心說,他看了看棺材,說了一句:“得罪了,兄弟,我知道你肯定很厲害,但——這裏有點高。”

他一腳踩上棺材,然後當做台階,直接往上一躍,單手抓住上方的房梁,然後扭動腰部力量,翻了上去。

一落到房梁上,無數的蘭花螳螂被驚擾,直接飛開,露出了它們包裹的東西,那是一個俄羅斯人的屍體,他就跪在棺材正上方的房梁上,已經高度腐爛,身上全是啃食他的螳螂。

“我——”,黑眼鏡就笑了,想說句臟話但忍住了,他們來晚了?這是不是尤裏?

他低頭看去,隨即就看到了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棺材和四周的東正教的瓷像,所有這些東西,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圖形。

再看俄羅斯人的屍體,他在飛機上看過小兒子的資料,他湊近了,看他胸口的紋身,就直接確定了,這屍體就是尤裏。

尤裏和下面圖案的位置太精確了,黑眼鏡立即知道了,這是一個儀式。

如果是有人設風水局害尤裏,尤裏還請了人來保護自己,那他看到這個房間裏這奇怪的東西,一定會在兇性生效前處理掉,或者幹脆自己搬走。

但尤裏卻以一個跪拜的姿勢,死在了這個東西上方的橫梁上,黑眼鏡再看四周,就看到房梁上方的空間裏,四處都掛著一團一團黑色的東西,發出奇怪的味道,他仔細打量了,發現這些都是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