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給偶像搓澡

範錫挑了一棵傾斜的椰樹,沒費什麽勁兒就攀了上去,扔下幾顆椰子。管聲叫他順便看看,能不能看見燈塔。他極目遠眺,朝下喊道:“看不見!”

管聲在包裏翻了翻,拿出微單擺弄一下,“還有點電,你用它當望遠鏡試試,接著——”

他大力把相機拋了上去,範錫慌忙接住,拿在手裏看了看,似乎不是什麽大品牌,“LEICA……雷擦……這是哪國的牌子?”

“徠卡啊大哥,摔下來你那一個月保鏢就白幹了,還得倒賠我不少。”

“這麽貴噢?我聽過,只是乍一看到不認得。”範錫翻來覆去打量著手裏的家夥,小心翼翼地舉起來,調節焦距。直到電子取景器中的畫面失焦模糊,依然看不見燈塔。

它只在夜裏出現。

一點若隱若現的橙光,就像上帝在想著心事抽煙。範錫觀望片刻,靈巧地跳下樹,把耗盡最後一點電量的相機還給管聲,基本確定那就是燈塔。

“給你,我剛在樹下找到的。”管聲遞來一根小巧的東西,是那支永恒筆。

範錫驚喜地接過,笑問:“你是特意找的,還是無意中撿到的?”

管聲略一沉吟,表情變得有些臭屁:“特意找的,還不謝謝我?”

範錫懂了,是無意中撿到的,但他還是欣喜地連連道謝。盡管多日以來,管聲一句“謝謝”都沒跟他說過。

“開銷:好想花錢,好想花錢,天啊讓我花錢吧。

隨想:一天一萬,那我可以接受在這破島上多待幾天。不過也別太久,太壓抑了。總之,凡事往好處想吧。

備忘:無。”

範錫收起本子,對夜空長長舒了口氣。管聲已經躺在充氣艇上睡著了,一條長腿支了出去,帥呆就蜷在膝窩處。

他溜邊靠著,直直望著那張養眼的臉來提神,開始值第一班崗。

死裏逃生的第十一天,海面風平浪靜。

管聲在記錄靈感,錄音筆沒電了,於是他也沒電了。他消沉了一會兒,朝範錫借筆,在直升機操作手冊的空白處記錄樂譜。

他說,他盼著救援趕緊來,先大吃一頓,然後再回島上多待幾天。因為這座島很奇異,能讓充沛的靈感隨著心臟的搏動,源源不斷地泵到血液中,仿佛取之不竭。

“大概是因為,難得靜下心來了。我又能好好的思考,觀察生活。”管聲隨手丟下筆,想了想,又撿起來還給範錫,“收好嘍,萬一丟了,你又該唧唧歪歪了。”

他摸摸臉,拿出剃須刀,對著口琴刮胡子。因為沒有剃須泡沫,他的動作很小心。

他的下巴尖了一些,顯得下頜骨線條淩厲。臉和四肢曬成小麥色,頭發像被轟炸過,從高冷文藝範變成狂野流浪風。

可就算是這麽折騰,依然是個大帥比。

範錫則更慘一點。雞窩腦袋,瘦削的臉,T恤被刮破兩個窟窿直接露點了,雙手磨起水泡,整個人活像1942年河南大饑荒時逃荒的難民。

他幹活多,掉的分量也多。那一天一萬塊的“獨家粉絲福利”,把他累得不輕,放哨時又睡過去幾次。管聲調侃幾句,然後就沒再說什麽。

樂觀如他,也開始擔憂父母的狀況。雖然他們身體不錯,但噩耗之下也許會勾出什麽隱疾。已經十多天了,寫在本子上是兩位數,觀感和心理感受,都和個位數時截然不同。一想到父母可能正在籌備自己的葬禮,撫摸著遺像老淚縱橫,他就心如刀絞。

放棄搜救了?不可能啊,他掃一眼正在刮胡子的男人。這麽大個明星,演唱會場場爆滿,演技爛依然片約無數,身上還背著那麽多代言。商業價值如此之高,怎麽會沒人來救?

難道,外頭真的爆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麽陰謀,有人想讓管聲消失?不會吧。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輕輕摳破手心的水泡,皺著眉嘶嘶吸氣。

管聲看了看他,在包裏翻找出一支護手霜丟過去:“塗上點,我還指望你幹活呢,可愛的小粥保姆。”

範錫低聲道謝,又聽管聲說:“走啊,洗澡去。今晚跨年,收拾得精神點。”

是啊,元旦到了。

闔家歡樂的日子,而他們只有這座島。範錫跟在帥呆後面,在濕熱的雨林中穿行。這條柴犬倒是每天都很開心,因為它從未自由過這麽久。從前它有點肥胖,現在很勻稱。

“哎呀——”他踩到苔蘚腳底一滑,多虧身邊的男人擡手扶了他一把,才不至於撞到樹。高強度的勞動令他疲憊不堪,靈敏度下降。

“你怎麽有點魂不守舍的?”管聲問。

“我很累啊,找吃的、做飯、做木筏,我都是主力。”他微微抱怨。

“哪個打工人不累?”管聲輕笑,一副黑心老板的嘴臉,“一天一萬呢,這麽想想,是不是就幹勁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