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山

有外人在, 薄朔雪緩步走近,對郁燈泠行了一禮。

“殿下,黎郡的事已辦妥了。”

郁燈泠的眼神有些遲滯, 見到薄朔雪,看了一眼後, 慢慢移開目光, 沒說話也沒應聲,只是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薄朔雪心裏一沉。

難道湊得更近,試圖擋一擋郁燈泠看向那些伶人樂官的視線。

郁燈泠的竹條停下, 她所指的那個方向站著的舞女也停了下來, 小心地偷偷喘氣, 似乎生怕呼吸得大口一點, 就會招致殺生之禍。

見她停,郁燈泠一擡眸,又揚起了手中的竹條。

竹條上下搖晃,正指著的那幾人倒吸一口冷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舞動起來。

他們是平慈宮送來的樂人,從淩晨開始到現在,他們幾乎沒有停歇過, 只要那根竹條指到自己, 就絕對不能停下動作, 否則會被長公主挖去耳朵眼睛。

薄朔雪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也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阿燈不像是在取樂, 倒像是在罰人。

這幾個看著面生的伶人怎麽招惹阿燈了?

薄朔雪目光炯炯,看向周圍一圈人。

“你們幾個……”

薄朔雪忽然開口, 其余人全望了過來。

郁燈泠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 再次把目光投向他。

原先燈宵宮裏的宮人受了委屈, 便喜歡找薄小侯爺告狀。

薄小侯爺便總會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罰他們。

這次,難道又是如此。

薄朔雪聲音擡高:“力道再大些。胳膊腿兒擺那兩下是糊弄誰呢。”

院內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麽又來了個惡煞?

郁燈泠眸光動了動,探究地看向薄朔雪。

看來,薄小侯爺也並不似旁人所說的那般,面若觀音,心地慈善。

一起子伶人又蹦跶了半個時辰。

郁燈泠沒說話,薄朔雪便也沒開口,只靜靜站在一旁等著。

直到郁燈泠終於覺得乏味了,才開口令他們停了下來。

伶人盡皆退下,薄朔雪才又湊了上來。

“阿燈,你猜我在黎郡查到什麽。”

郁燈泠無甚反應。

薄朔雪又道:“這事情蹊蹺得很,不過現在還缺少些許關鍵,等徹底查完再同你說也不遲。”

郁燈泠依舊沒有回應。

薄朔雪奇怪地彎下腰,探過臉來,對準到郁燈泠的面前仔細地看了看,還伸手晃了下。

“阿燈為何不理我?”

郁燈泠的目光茫茫落在薄朔雪身上。

昨晚離開平慈宮,周蓉又假意贈給她一班子伶人,說見她與薄小侯爺相處頗得意趣,便多送她些人,為她解悶。

她便讓周蓉看看,她是如何“解悶”的,否則,豈不白費周蓉的美意。

卻沒想到,薄朔雪回來得這樣快。

他不是說十日?

現在他突然回來,郁燈泠竟回憶不起她之前是如何與他相處。

周蓉帶來的影響她雖然已經在盡量抵擋,但總是不可能完全消除。

更何況經年累月的打壓就如同陳年的毒素一般累積在身體中,慢慢積成了一個碗口大的難以痊愈的傷疤,每每觸碰,便會舊傷復發,又流出些昔年的惡膿。

面對著薄朔雪的目光,郁燈泠麻木地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

她應該對這個人說什麽?

郁燈泠心中像是一個空空的木架,上面落滿灰塵,根本無法找到五日前的自己。

自然,也就無法找回同薄朔雪相處的節奏。

她面對著薄朔雪,像是一個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的陌生人。

薄朔雪被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雙手撐著膝蓋,一臉疑惑。

“你眼底發青,瞳仁渙散,怎的看起來這麽辛苦。”

“該不會是同方才那些個伶人夜夜笙歌,以至於此吧!”薄朔雪警惕地發出懷疑。

“……”郁燈泠依舊沒有開口,盯著他的眼珠卻隨著他動作的方向微微晃了晃。

“看你累的。”薄朔雪嗔怪了一句,伸手把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回去吧,回去睡一會兒。”

郁燈泠的半邊面頰挨著他的胸膛。

源源不斷的溫度從那邊傳了過來,貼在肩膀下方的耳朵能隱約聽見有力的脈搏。

……似乎並不陌生。

薄朔雪走動的步伐很是沉穩,郁燈泠被放回了軟榻上,他朝著郁燈泠一笑,轉身掀開珠簾出去,讓人準備浴池。

他連夜趕回來,到了燈宵宮才徹底算是心中松快,剛好同阿燈一起,補補眠。

拿過替換新衣,薄朔雪順便問了問:“殿下這幾日都做了什麽?”

捧著衣裳的那個小太監搖頭說不知。

薄朔雪蹙了蹙眉:“你莫不是討打,主子的事,敢這樣不放在心上。”

小太監又連連搖頭,解釋道:“侯爺走後,殿下去太妃宮中住了幾日,昨夜才回來,奴才實是不知太妃宮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