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霍厭垂眸視下的目光裏帶著明顯的灼意,施霓被他這樣挨近著肆意盯看,難為情的同時,又仿若被燙到般,張慌地將眸子往旁落去。

她不明其意味,更不知自己為何會忽的心跳如鼓,這般不自在地臉熱著。

想想,大概是因兩人相挨得太過近了些。

和男子同處一室,她又羅衫輕薄如蟬翼地半臥軟榻上,香腮緋暈得沒個體統,即便西涼民風再開放,她以前也從未有過這般不安行徑。

她不敢吩咐將軍做事,於是便想自己往裏挪一挪,稍避開些。

可還沒來得及動作,施霓身子驀地一僵,眼睫更是驚詫地顫了顫。

她完全沒想到霍厭會忽的擡指,輕捏住她的左耳耳垂。

繼而語氣平述,無限曖昧。

“紅了。”

這一下實在猝不及防,位置又敏感,施霓無意識地發出細弱嚶嚀的撒嬌聲,同時落在身側的那只手,也萬分緊張地攥緊紋繡著精致山茶花的淺色褥單。

當然會紅……方才被他親手褪衣擦了藥,又看清了他精實壯碩的外露胸肌,她再怎麽強裝鎮定自若,故作坦然,可到底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怎會真的毫無異樣。

他指肚復而摩挲,眼底盡是掌控大局的自若,卻將慌亂全部獨留給她。

施霓咬咬唇,真的有點怕他這樣,比起先前他對自己冷嘲熱諷,滿心戒備,眼下他這般如盯獵物般野獸侵占的眼神,才更叫人心懼。

她示弱著輕輕喚了聲,“將軍,別……”

見她閃躲,霍厭直接收了手,再次開口時,語氣分明帶著玩味。

“嗓子這麽軟,叱人跟發嗲似的,誰不想欺負你。”

施霓微窘迫,當下又拿不準霍厭的心思,不知他這般只是想逗弄自己,還是……

到這,她便不敢往下深想了。

“船艙太熱了,我……我去開窗透透風。”

見施霓有意閃避,霍厭止了她,而後自己主動起身走去窗牖,開窗後,他背著身向外俯瞰江景。

“應當不過三四裏便到輜航鎮碼頭了,一會叫人給你送來套梁人衣飾,你換上隨我下船。”

聽著他這話,大概不是商量的意思。

施霓猶豫著問:“若去的話,可否會耽擱隊伍回京的行程。”

“蒙琤和荊善在船上主事,還是按原計劃沿水域繼續向東航行,我們去完恒猊山,走陸路反而能有更捷徑的直線路線,遂在下一個港口相匯,我們不一定會慢上多少。”

聽了這話,便知他方才並非隨口一提,而是已經規劃合理。

只是為了帶她看病,主帥離軍,是否會行事不妥……

還在猶豫之時,霍厭已然回身,像是看出她的糾結,於是說道。

“別擔心,我們著大梁百姓尋常衣飾,遮掩身份秘密出行,不會落人口實。”

施霓這才懸心落了落,於是喃喃回說:“都聽將軍的。”

……

船隊泊岸而停,眾兵將得了主帥許可,可在沿岸有限範圍內,著便衣自由活動。

而船上,阿絳知曉施霓要隨霍厭偷偷下船,於是邊幫著施霓挽髻,邊憂心著問道:“真的只姑娘和將軍兩個人去嘛……可將軍總對姑娘態度不冷不熱的,這趟單獨出行,阿絳實在放心不下。”

聞言,施霓畫黛眉的動作一滯,隨即認真思索了下才說:“將軍他,其實待我並不壞的。”

阿絳嘆息:“可也好不到哪裏去。將軍總是橫眉冷目,兇巴巴地視人,甚至對姑娘還總帶著對西涼人的偏見,分明就是不喜。”

“阿絳,不可妄議將軍。”

這話說完,施霓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現在已經下意識在維護霍厭了。

可這話也的確是她的真實感受,這些年來,還從未有人在聽說她身染久疾時,這般上心地堅持帶她去不遠尋醫調治。

霍厭初提此議時,她驚詫同時,內心不可不承認曾泛颶湧波動。

……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施霓已描畫好妝容,又挑了支鑲著蛋白石的蝴蝶金釵,擡手輕插進剛挽好的飛仙發髻上。

妝發濃淡相宜,銅鏡裏的佳人妍容好不俊麗,再最後點完酡顏口胭,霍厭也應著約定時間,指骨擡起,有力敲響她的房門。

兩人匯了面,看到霍厭一身淡色皦玉長袍,施霓眼神不由滯了下。

他衣衫一向都穿得很暗,將眉眼襯得暗沉威懾力強,可今日他卻罕見地換了風格,素面錦袍,玉關楚然,整個人的氣質都顯溫俊了許多。

而且……施霓余光掃向自己同樣顏淺的裙裾,以及兩人袖口相似的綴金鶴紋,心想這可能是他屬下辦事大意造成的差錯。

兩件衣服的紋路樣式好些相似之處,更像是民間有情人才會穿的成雙眷衣。

她思索同時,霍厭也將視線微凝過來,繼而明目停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