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方才林間的奇襲,大概只是做局人放出的前餌,為的是試探霍厭的虛實。

見他並無手下增援,依舊兩人一馬,這才毫無顧忌派出主力進行圍剿,想在他出林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除掉。

冷箭間或從密叢中射出,霍厭盯了眼自己的傷口,心頭微沉,當即浮現出先前的猜想。

他揮劍自保,趁著賊人換駑搭箭的間隙,抱著施霓往馬背上一擁,勒握韁繩,踏溪疾馳而出。

後面的人自是緊追不舍,暗箭頻發,可林徑小道阡陌相通,葉遮枝擋,給他們做了層天然的屏障。

眼見即將出林,遮避不再,施霓不由跟著揪心,這般馬踏平野,他們無異於是後面箭弩活的靶子。

視野開闊之際,正對著密林方向,又見一眾身穿便衣的蒙面人現身而出,一見他們出林,便立即策馬沖襲過來對他們進行截擁。

施霓心頭一沉,正感逃無可逃,卻沒想這波人沖過來只是為了將他們圍護住,而後,她驚詫聽到,對方領頭人對霍厭畢恭畢敬問道。

“將軍,留不留活口?”

霍厭寒目凜厲,只余一個殺意眼神,對方迅速領命,帶人橫沖而去。

身後,殘戾尖嚎聲不斷,霍厭捂住施霓的左耳,又叫她右邊臉頰貼緊自己的胸膛,將外界的血腥全然與她阻隔。

那片密林,暗澤隱匿,毒蟲遍地,確實是殺人埋屍的好位置。

敵人精心為他選好的埋骨之所,他便在此處揚威,將眾徒首斬埋於此,濕地汙侵,草腐蟲蝕,有人想來收他們一具全屍都是妄想。

兩人已遠離殺戮現場,可施霓依舊悶聲不吭,明顯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受恐模樣。

霍厭摟了摟她的腰,頓生憐意,同時暗眸心想,對待賊人,他還是出手輕了。

施霓沉默良久,霍厭也不曾擾她,待她自己緩過神來,沉沉喘息了下後,才終於開了口。

“將軍,方才那些是何人?”

他們出現得實在太過蹊蹺,就像有預知能力般,提前知曉他們會有危險,所以特意在那等候。

又想,他們既聽霍厭號令,那增援之事便是將軍事先安排好的,所以…林中遇襲也盡在他的意料之中?

思及此,施霓不由困惑。既是如此,那他們為何還要同賊人一般遮擋不正面視人,更何況,施霓已與大梁兵士相處近一月,方才那位於隊首之人的眉眼,她確認自己從未見過。

聞言,霍厭略微沉吟,之後言辭模糊道:“你只知那些是自己人便好。”

此番試探,他或許已得答案,可涉及勢力龐大,解釋起來實在不易,更重要的是,知道的越多越有危險,他不想施霓還未進京,便先沾上大梁內部的腐敗腌臜。

施霓見霍厭不願多言,便覺自己過了界,她身份微妙,的確不宜仔細探聽。

於是垂目下去輕輕‘嗯’了聲,沒有繼續追問,亦抿唇不再多言。

只是,她心中懸石依舊難落,那些屍身脖頸位置上的暗紋,就是西涼暗衛專屬,可若真的是三王子來尋她,又怎會出手狠絕,不留活口?

……

蒙琤校尉和單起校尉先他們一步匯合於磡州,霍厭帶施霓歸營時,行跡異常低調,除了貼身近衛,其他人對主帥離營之事幾乎都毫無察覺。

荊善受命,避著人來相迎,見到霍厭,他眼尖注意到將軍手臂上的傷勢,當下走進細看,不由眉心一蹙。

“將軍何處受的傷,怎和在西涼所受毒箭時的創口這般相近。”

話落,霍厭眼神微示意,荊善這才想起施姑娘還在,於是立刻閉了嘴。

而施霓聽了這話,目光凝慎微滯,若荊善所說為實,那就可以確認,她先前的猜想都是對的,埋伏在密林的殺手就是西涼人。

可是,王上執意將她送來上京城的最大目的,不就是為了兩國交好?既如此,現今邊境已休戰,王上又何故多余招惹,徒生事端……

“別胡思亂想,先隨我回帳中幫我處理下傷口,行不行?”

聞言,荊善怔了怔,心想將軍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後對他態度這麽好了,還問‘行不行’,這實在叫他太受寵若驚了。

於是荊善心頭暖著,躬身抱拳趕緊回:“此為屬下職責!悉聽將軍吩咐!”

“不是跟你說。”

霍厭無情地略開他,連個眼神都沒給就徑自走近施霓身前,態度對比顯明。

對荊善,他是嫌聒噪,而對施霓,他是說話都不忘遷就地低一低身。

“幫我包紮,行嗎?”

施霓被他盯得直覺歉疚,又想到傷人者很有可能就是同族人,於是哪裏忍心不答應,“將軍勞心帶我尋醫,此番又是為護我而傷,我怎會推脫呢。”

“嗯,那走吧。”

霍厭語氣暢快,下意識想去牽她的手,就像昨日在山上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