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另一邊,五皇子蕭承凜率一眾手下,一路尋到西面宮墻。

而後果然於一墻角隱秘處,發現了掩藏於枯草叢堆深處的狗洞。

雖說是狗洞,可其橫度尺寸卻是足足接近半丈長,若非其洞形偏扁平些,恐怕連尋常瘦弱些的男子都可隨意進出後苑宮闈了。

戒備森嚴的皇城出現這麽大的紕漏,若真被有心賊人發現利用,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蕭承凜擰眉,又走近去查看,就見洞口附近的浮草很明顯的禿露了些,可見此處絕非是墻面的尋常塌損,而是被人經常踩踏所致。

宮內私相授受之事早已被嚴令禁止,如今竟還有人如此大膽包天敢去頂風違逆,無視宮規。

思及此,蕭承凜眉頭不由冷蹙更緊,又趕緊命屬下將洞口嚴封。

此命下達後,身側忙有人提醒:“殿下,我們若此刻將洞口嚴令封閉,恐會打草驚蛇,引不出來背後主使。”

蕭承凜卻搖頭道:“恐怕已經晚了。方才你們搞出那麽大的動靜,他們豈會毫無所察?若真如此不警謹,這些宵小勾當他們也做不成。”

“太子殿下走前,將巡衛營的管屬權交於殿下,還吩咐屬下一定要盡心輔助,宣王殿下若有任何要求,屬下定當竭力去辦!”

蕭承凜揮揮手:“侍衛們搜查嚴細,此番發現更是防患未然,大家功勞不小,待封好洞口,你帶著人下去找營門領賞銀吧。”

“是!”

眾人忙碌起來,蕭承凜一人留於原地,當下略微沉吟。

他想起太子哥哥臨去賑災前對他的囑托交代,眼下皇城雖看似高圍玄固,可實則卻有無數漏瘡,此次加固盤搜他也是聽了兄長建議,這才有所收獲。

如今洞口沒了,這藏匿於宮苑暗處的大老鼠沒了食糧,也該很快坐不住了才是。

既如此,他只需耐下性子,靜等對方露出馬腳,待敵勞我逸,到時便不愁抓不到幕後主使。

這是他第一次布掌實權,確實很想立下功勞自我證明,也更想叫父皇對自己刮目相看,知道自己資質並不比二哥、三哥差。

可他心裏同時也清楚,如今巡衛營能這般雷厲風行,處事震果,都是太子哥哥多年治管的成果,若是此番當真由此引捕到大魚,該是他運氣好,搶了兄長的功勞。

思及此,蕭承凜心裏自是難以心安理得。

而且,太子哥哥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將巡衛營叫交到他手裏,又請命出京,南下賑災,實在行徑異常,更不像他平日裏鎮定端儒的沉謹性子。

一番猜測後,憑著兩人一同長大又彼此深知了解,蕭承凜大概能將其緣故猜出一二。

太子哥哥此番不為別的,只為表功。

他請命前不久,西涼派來專使獻降,同貢禮名冊一起被上呈的,還有那副裝裱精美的美人像。

畫中美人半倚於海棠窗前,姿態慵懶閑觀蝶影,其纖姿裊裊實在引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旁人對此贊語也著實平常無奇,可他沒想到太子哥哥這般神仙人物,居然也會在這等場合不掩心中喜愛,明面直譽。

可當時,父皇的臉色卻不好看。

降禮,當處權利至上者可擁,父皇並不喜他還未言定時,皇子們便先行臆想,尤其是東宮太子,一個身份只在一人之下的皇位繼承者。

而這些,以太子哥哥的聰慧睿智又怎會想不通,可即便承冒風險,他還是要執意如此,甚至高調請命南下,想以賑災功勞來換她。

此舉,分明是在向父皇請願,同時更是向皇族其他人示警,這位自西涼來的美人,他是勢在必得,將來也一定要進東宮。

一個還未進京的西涼女,只因一畫像便隨意引起大梁皇帝對儲君的不滿,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大梁皇家的天威何存?

故而,那日宴席之上發生的事並未傳出所有,在座的蕭氏宗族的族親們,對此更是三緘其口。

而後宮中人,同樣不知詳情,只知太子對其畫上女稱贊過幾言,至於旁的,皆被禁提。

當時,蕭承凜對太子哥哥的一意孤行也實在不解,一個女人而已,容貌再沉魚落雁又當如何?他自身並不看重這個,遂不明兄長心意。

可今日,猝不及在未央宮見到施霓本人,他掀簾而入之時,正好見她端身坐於幾案前,手持一白釉瓣蓮茶瓷碗,垂目舒眉品著茶。

同時,一股佛手柑和苦橙的混合香味沁鼻而來,叫人於微澀中品味滿滿的甜,先低抑後轉揚,著實勾弄得緊。

而後,她聞聲擡眸看過來,四目相視之際,蕭承凜心頭微震了下,他後知後覺開始明白,為何太子哥哥甘願為她去承冒那樣大的風險。

比起畫像,美人親身在前的沖擊力,才真的叫他頭腦暈眩,眸光不舍偏離。

如果不是兄長的心意已表露明顯,他或許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