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下人們驚愕的目光中,霍厭面色沉寒地抱著施霓進了西屋,隨著木門哐當一聲巨響傳出,側房內的阿降、小玉等人才反應過來是將軍提前回了府。

“都給本將軍滾遠些。”

兩人剛想上前,聽到如此呵斥聲,於是心驚地腳步一頓。

她們不知眼下究竟是什麽情況,將軍才回,何至於徒生這般大的怒氣,更擔心姑娘自己在裏面,是否應付得來。

思及此,兩人只好求援,欲請來東院的程夫人過來看一看。

於是阿降不再猶豫立刻出門去叫人,而小玉一臉焦急地留在門外不敢靠近,又小心聽著裏面的動靜。

倒是珍兒,面無半分異色,見著這場面後,當下避過人去意味深深地勾唇一笑。

……

寢屋內,施霓被霍厭放到矮幾旁,對上霍厭這般陌生的冷淡面貌,不禁生出幾分怯意與茫然來。

他轉身,從一旁的櫃架上取來紙筆,不耐煩地丟在她面前的桌面,遂命令道。

“你親手寫。”

施霓不解,擡眸小心地看著他:“夫君要我寫什麽?”

“用你們西涼的文字,寫展信悅,再寫你自己的名字。”

他要自己確認。

回京前,那個叫明珠的女人,竟當真從西涼王殿裏偷來幾封書信給他,當時,他一眼就看出上面書字與施霓的字跡很是相似,但又因本能排斥這種可能,所以他並不完全確認。

他多年居於塬壁,當地又與西涼常通貿易,所以識得些基礎西涼文字並不算什麽稀罕事,看著信紙上稷哥哥滿篇、一字一句皆情不自禁地訴著思念,那一刻,霍厭只覺自己幾日前對拓跋稷手軟了,他已是恨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施霓不明他想要做什麽,可看他一副嚴肅又窮追不舍的模樣,猶豫著還是執起了筆。

照他講的,施霓慢慢書寫下了“展信悅”以及自己的名字,全程間,霍厭都背對著她,背影顯得幾分寂寥與落寞。

“寫好了。”施霓出聲提醒。

霍厭並未回頭,只說:“多寫兩遍。”

“……好。”施霓擡了下眼,應聲後復而點墨,重復認真寫下,完成後再次出聲喚了聲夫君。

霍厭終於有了動靜,回身邁步走近,明明是很近的一小段路,他步履沉重著卻走出了滿滿艱難的意味。

拿起宣紙,他目光仔細凝留,每道筆畫都看得格外認真,可即便如此,竟還是也找不到半分的破綻。

心裏殘存的最後一絲希翼被無情扯破。

事實就是,在他滿心交付濃情摯愛之時,她全部是在與他虛與委蛇,表面貼懷乖順,實際卻在為她青梅竹馬的稷哥哥守著真心。

甚好,甚好。

怒而將宣紙撕碎,霍厭眼神冷凜,目光更無半分往日的溫柔,而後開口,完整又冷淡地叫著她的全名。

“施霓,你若如實說不願,我又豈會迫你?”

視線凝在她稍顯慌張的傾城容顏上,可眼下,霍厭早沒了當初歸心似箭、相抱美人的旖旎心思。

“你好自為之。”

留下一句,說完轉身要走,施霓卻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角。

她感覺到將軍是在生她的氣,還跟她寫的這些字有關,可兩者間又有什麽關聯呢,施霓想不明白。

轉念又想到將軍府門外的馬車,她便只能猜測,將軍大概是喜新厭舊,又喜歡上了別的姑娘。

原本她的身份也不該貪心想要那麽多,只是後來……收回思緒,施霓微微嘆息,手指到底還是松開了他。

“夫君愛上別人了嗎?”她語氣很輕地問。

聞言,霍厭遽然轉過頭來,一副被氣極反笑的怨怒模樣。

開口語氣更像咬牙切齒的指責,還有明顯的嘲諷意味。

“是,跟你不一樣嘛?”

“什麽?”

霍厭收眼,似乎厭於與她繼續對話,於是拂手轉身氣沖沖地出了房門,走過檐下廡廊時還故意踢翻了她一盆養得很好的木芙蓉。

見狀,西屋的婢子們皆嚇得不敢出聲,垂頭紛紛緘默讓路。

小玉沒猶豫,眼看將軍走遠立刻奔進寢屋去看施霓的狀況,珍兒跟在後,也好奇地想探明情況。

“夫人,你有沒有事,將軍他……”小玉心憂地開口。

施霓目光盯在地上散落淩亂的紙屑上,靜默思量片刻,而後搖了搖頭。

“我沒事。”

小玉沉吟了下,還是沒忍住多言了句,“將軍他,走時臉色不太好,這到底是出了何事啊。”

明明將軍獨寵夫人,府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甚至不是偏寵,更快緊接溺寵的程度。

下人們私底下甚至有人猜測,覺得夫人或許不出些許時日,便要承寵被扶正了。可怎麽如今將軍征西凱旋而歸,回來不先訴相思情切,反而是冷臉和夫人先吵一架,實在叫人難解。

正思尋不明,施霓看著她,扯了個微微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