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睡夢沉沉,我似乎真的夢見我們並沒有逃脫,於是一堆人拿著刀,群情激憤,一刀一刀,無數道刃光在眼球上一次又一次閃過,人群不管不顧地向前沖,向中間擠,很快堆起人肉包圍團,無差別亂殺,血肉紛飛,紅色濺起,灰白墻壁、木質地板,全被染上不詳的顏色。

我是被驚醒的。

醒來時晨光熹微,破光在遠處的蒼翠樹林中緩慢地攀爬,眼前一片微光,清涼無比。

青木和那個小孩子似乎都沒有醒,我起身時身上只有一件羽織,但這單薄的衣物竟然能讓我一夜安眠而未感到一絲的涼意。

我左右看了看,清晨的道路在眼中很是清晰,有幾道被人踩出的泥土窄路,無論如何,照著走找到活人,借個電話也是好的。

旁邊有條小溪,小溪旁有棵樹,樹中有凹陷的小坑積了點水,我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腳踝比昨天好多了,起碼能走路。

小溪應該是從上面神社流下來的,屬於下遊的水,我就用小坑裏的水,洗了把臉,正要去叫他們兩個起來。

清澈見底的小溪裏,忽然從上方漂下一絲一縷的紅色,在清水裏異常顯眼。

……血?還是什麽?

我心慌起來,連忙回身速度加快,還未喊,青木就睜開眼翻身坐起,他和平常人起床不一樣,臉上依舊清爽幹凈,與平時狀態無異。

那人也沉默地醒來,不過他遮得太嚴實了,我看了半天才發現他是醒著的。

我:“我們必須馬上走。”

“也是,”青木看向小溪,被惡心到,嫌惡地說道,“那些人應該死絕了吧?死了還要汙染,真是惡心到想吐。”

我將羽織還給了他。

那小孩還要跟著我們,青木語氣惡劣道:“你已經沒用了,還不快點滾。”

我聞言生怕那人和以前那些人一樣露出激烈的情緒,現在我和青木可能沒辦法逃跑。

可是男孩僅僅是搖了搖頭,甚至在青木的怒瞪下小獸似的躲在我身後,似乎很是害怕暴怒的青木,我能感覺到他輕輕拽住了我的衣角。

他的個子只到我的鼻梁,我看向他時,他需要擡眸,那只沒被遮住的眼睛十分的美麗脆弱,睫羽宛如透明蝴蝶展翅欲飛,擡起看人時莫名稚嫩。

有點像青木的眼睛。我想到。但是因為年齡小了點,上挑的魅力消減了一些,圓鈍感多了一點,於是顯得既無辜又無害,在白色晨光中黑色眸晶瑩剔透。

青木氣結,怒火中燒,那張臉被挑起怒意,眉眼間更加鮮艷奪目,眼尾飛上一抹緋紅。

很是漂亮。

“讓他滾!”青木說道。

男孩不說話,只朝我輕輕搖了搖頭,可憐兮兮的。

我折中道:“我們一起走出去就分開,怎麽樣?”

“……不要不要不要!你是不是剛剛偷偷勾引詩緒裏了!陰險,裝什麽可憐,真讓人惡心。”青木特別跳腳,他看我一眼,硬是憋住了沒罵,就指著男孩鼻子罵,潑汙水扣帽子,一樣接一樣。

我夾在中間,宛如一個調停員。

但是再說他都不同意,一人破罵一人沉默著只拽著我,我頭都發疼了,最後也生氣了:“行了!不要耽誤正事啊!就一起走,走完各回各家,就這樣定了!”

青木還要說什麽,我鄭重地一把按住他肩膀,他一下子就怔愣住,同時我也感覺到自己身後的衣角被揪緊了不少,隱約泄露出那人一絲的負面情緒。

我把他在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讓青木背對我,心累道:“別說話了,背我。”

他安靜下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只是渾身不自然的感覺。

我趴上他背時,青木因為沒怎麽背過人,加上思維有些凝滯,我差點滑下來,身後那人及時地伸出手拖住了我的大腿。

我一愣:“謝謝……”

男孩擡頭對視,滿臉的繃帶看不清神色,透過那只眼睛倒是能知道他偽裝出來的無害與專注。

青木一把把我背緊了:“不要和他說話了詩緒裏!”

“……”

於是我們順著一條泥土小道走,走到半路青木就撒嬌說自己好累的,他付出的力氣有多麽多麽重要,木屐浴衣衣擺都沾上了泥土。

我真心道:“……特別感謝。”

一路緘默,亦步亦趨跟在後方的男孩突然跑到前面,回頭看我,指了指右方。

我朝那邊看去,草叢裏有三個人走過來,領頭的女人我認識,就是神社裏拒絕讓我走的女人。

我嚇了一跳,不禁揪緊了青木胸前的羽織。

她領著兩個男人,神情肅穆:“神子大人,那些作亂的人已經處理掉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兩個男人急忙開口:“對啊富江!放心好了,他們都不會對你造成傷害了!”

“是啊,你一個人怎麽過啊,都沒人服侍你,為你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