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窗外雨疏風驟,這一覺兩人卻都睡得很沉。
衛瓚醒的時候,卻是藥香滿懷。
沈鳶已讓他拉進懷裏,維持著夜裏的姿勢,瓷玉一樣的人,呼吸間一起一伏,睡得靜謐又乖巧。
饒他不是在意顏色的人,如今也時而讓沈鳶蠱惑了去。
緩了好一陣子,才能起床去見人。
臨出門去,瞧了好幾眼。
出了門,便見知雪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卷兒氈子來,費了好大的力氣,就要往屋頂上爬。
問了才曉得,道是這屋子年久失修,昨夜漏了雨,滴滴答答,惹得兩個小姑娘一宿沒睡好。
他便接過氈子道:“我去鋪。”
便上房頂去將氈子鋪開。
知雪道了聲謝,揉著眼皮說:“這房子也太舊了,昨兒風大,窗框讓風吹得一陣一陣響。”
他隨口道:“怎的買了這一間。”
知雪道:“還不是圖便宜麽,京城宅子貴著呢,只是公子又說,遲早要搬出來住,怕到時候反而沒有合適的了……”
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面前的人是他,便噤了聲了。
衛瓚挑了挑眉問:“怎的,你們公子怕我欺侮他?”
知雪不欲多說,含含糊糊道:“也不是。”
“是……是公子自己想得多。”
他卻明白了。
這小病秧子自己鉆了牛角尖,讓妒忌折磨得忍無可忍,便要想著逃出來了。
這般想著,似乎前世沈鳶也不管不顧就早早搬了出來。
他不深去問,只笑說:“你們若睡得不舒服,就換南邊那間,能暖和些,窗外有芭蕉,能聽一聽雨聲。”
知雪道:“算了,就住這麽一陣子,還不夠折騰的。”
他三兩下便給氈子鋪好了,低頭瞧見沈鳶不知何時起了,披了件外裳,斜斜倚在門口瞧他。
晨露染得沈鳶眸子氤氳,瞧不清神色,卻是問知雪:“今兒吃什麽?”
知雪道:“下些湯面,比不得家裏,沒什麽好做。”
又說:“侯夫人送來了些橘花茶,早上吃一些暖和。”
沈鳶點了點頭,便回了屋去。
臨進屋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下來吃飯。”
他應了聲馬上就來。
又問他:“今兒還玩棋麽?”
裏頭人沒回他,他卻在屋頂上笑起來。
懶洋洋往氈布一倒,仰面朝天,卻是太陽暖得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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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日晚上,吃過了飯,便聽得外頭遠處依稀有兵馬聲匆匆踏過。
沈鳶認得靖安侯的旗,隔著門縫兒瞧了一眼,遠遠望著便道:“應當是要收網了。”
他笑說:“誰帶的兵?”
沈鳶瞧著旗,說了幾個人,又說,再遠些便瞧不見了,他便笑道:“我爹這回是將靠得住的都派出來了。”
靖安侯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向嘉佑帝稟明了事情緣由,便以操練為名,將京城幾支駐軍都調動起來,便將那些死士一鍋燴了。
想來這一宿過了,他倆便能回家去了。
衛瓚想著想著,總想到這幾夜裏滿懷的藥香,竟無端生出絲絲縷縷的不舍和眷戀來。
過了這陣子,再想等這小病秧子老實乖巧,能這樣關上門兒來親近,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也瞧出來了,沈鳶是不甘心就這麽回去的。
——倒不是舍不得他,這小病秧子是惦記著他那個問題呢。
這小病秧子那日說的倒好聽,只要他是衛瓚,許多事都可以不問。
可這幾日明裏暗裏、隱忍不發,卻不知試探了他多少回。
讀個書都能夜夜勾心鬥角,為了他這麽點兒秘密,掘地三尺倒也不奇怪。
這樣想著,又莫名幾分好笑。
就這般斷斷續續走著神兒,玩了好一陣子,挪子也不甚用心。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聽得一聲“你輸了”。
一擡頭,那小病秧子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低頭見著棋盤,果然是輸了。
他許久沒輸過,倒是愣了一愣。
再擡頭去瞧沈鳶,沈鳶一本正經,不見喜色,倒是嘴角緊繃幾分緊張不安,在那眼底偷偷地匿著。
衛瓚瞧著沈鳶這模樣,便是心裏頭禁不住一聲笑。
——得了,又來了。
他挑了挑眉道:“我輸了?”
沈鳶“嗯”了一聲。
他說:“要問我問題?”
沈鳶站起身來瞧他,淡淡說:“衛瓚,願賭服輸。”
他悶笑一聲,一伸手,捉住了沈鳶的手腕,一牽一帶拉了過來。
指尖兒卻是順著衣袖往裏頭摸。
沈鳶下意識一顫、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指腹擦過細嫩的手腕內側,沈鳶頓時要掙紮,卻幹脆讓他直接給拽到了懷裏頭去。
沈鳶站立不穩,登時坐在膝上,讓他鉗制得一動不能動。
尚且來不及開口。
袖口便“丁零當啷”掉出了兩枚骰子來。
沈鳶頓時啞了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