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4頁)

就看見地面上亂七八糟的散落著一地的輸液瓶,裏面有些玻璃瓶被摔碎,透明的玻璃渣和各種液體混在一起。

鹿予安脫掉上半身的衛衣,背對著他,少年的身體挺拔,身體是偏冷的白色,蝴蝶骨張揚漂亮,從脖頸延伸到腰部的脊椎包裹在緊實的肌肉之下微微凸起,但少年光滑的脊背上卻布滿了陳年的傷疤,細細麻麻,仔細看觸目精心。

有許多出圓形猙獰疤痕,是煙蒂的燙傷,他做過社工,看過這種傷。少年脊背上還有些傷痕,大多形狀猙獰而又可怕——

這種傷多出現在柔弱的婦女和孩子身上。

莫因雪臉色微沉,正欲上前,他知道這種傷的來由是什麽。

但他不過只是上前一步,就察覺到背對他少年渾身僵硬,脊背的肌肉因緊張而呈現緊繃狀態,像只收到驚嚇的動物。

莫因雪什麽都沒說,轉身將房門關好,低頭看了自己手裏抽了一半的煙,毫不猶豫的摁滅,約莫少年穿好衣服後,他重新推門而入。

少年已經將打翻在地的碎玻璃渣倒進垃圾桶裏了。慌忙中的少年,沒有發覺塞在口袋裏的羊脂玉吊墜已經滑落在醫療室的角落。

而莫因雪什麽也沒問,只是又翻出個醫療包,交給鹿予安。他不是多嘴婆媽的性子,但是一想到眼前人一貫的作風,他忍不住補充了句:“回去記得定時上藥。”定時兩個字說的格外重。

本以為脾氣壞的高中生又會冷著臉。

誰知少年將醫療包抱進懷裏,擡頭看著他,格外認真鄭重的點點頭。眉目淩厲囂張的少年難得有了絲乖巧的感覺。

莫因雪上前一步,聲音不由的放軟邀請:“之前看過展嗎?對了,除了師叔的畫,還有幾幅外公的。我帶你去看看。”外公的那些畫其實是他私人物品,並不是展覽的內容。

他向來對外公贈予他的畫非常看重。

畫是有生命的,每一次展開都會造成顏料的脫落,所以他的那些畫常年放在恒溫恒濕的收藏室,進去需要三道密碼,就連他的好友都難得一見,若是之前有人告訴他,他會主動帶一個不過幾面之緣的人去看那些畫,他肯定會罵那個人在做夢。

然而鹿予安卻後退一步,禮貌卻毫不猶豫的拒絕,“謝謝,但是不用了。”

他其實想去的,但是他知道顏老的那些畫應該是莫因雪的私人收藏。他已經欠了莫因雪太多。再欠他會還不起的。

莫因雪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頃刻間清醒過來。

不過因為看到少年極力隱藏的脆弱一面,而他鬼迷心竅的生出一些可笑的憐憫,少年牙尖嘴利的樣子,那裏需要他憐憫。

這時,旁邊的經理總算找到消失的大半天的莫總,忙忙上前呼喚。

“我先過去。”莫因雪朝少年禮貌卻冷淡道,朝經理身邊走去。

經理有條不紊匯報著畫展上剛剛成交的交易,莫因雪路過金碧山水長卷的時腳步頓了頓,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思維,側頭視線精準捕捉到人群之中的少年。

卻看見幾步外的少年低頭從衛衣的插兜裏,拿出他隨手塞在少年懷裏的醫療包,一動不動的看了許久。

莫因雪心中的冷淡霎時間就煙消雲散。

“莫總?莫總?”經理呼喚了好幾遍。

莫因雪才回過神,他看到楊伯伯站在幾步外,伸出手,讓助理的暫停,他快步走到楊伯伯那裏,難得的有一絲遲疑,但是不過片刻他還是說道:“舅舅,能不能幫我陪我一個朋友看畫展。”

楊春歸對鹿予安總是很心疼。莫因雪的請求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他看到過鹿予安剛剛出生的時候,早產的孩子小得如同易拉罐一樣,身上的皮膚幾近透明,清楚的可以看到皮膚裏的血管。

見到予安的第一眼他甚至心裏咯噔一聲,他不確定這個孩子是否能夠活下來。

他多少能夠察覺到鹿予安在鹿家的尷尬。

但是他只是外人,雖然心疼,卻沒有辦法施以援手。他只能帶著鹿予安參觀畫展,一路認真仔細的和他講解,幫他補充他缺少的審美累積和素養,這樣一場專業又高水平的畫展,對一個畫畫之人帶來的提升是很大的。

不是他看輕予安,他是知道予安養父母家境並不好的,他一直以為予安的會國畫,不過是略微精通一點,所以他從沒有要求看予安的畫。

他怕予安尷尬。

甚至在楊春歸和予安講解的時候,他都盡量用嘴通俗易懂的詞語。

可讓楊春歸驚奇的是,予安對丹青往往有自己獨特的看法,那些看法時常讓他驚訝,甚至不必與寧差。

他心裏感覺更加欣慰,不由的對予安更加和顏悅色,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遇到他的舊友,他也會向別人介紹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