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4頁)
在顏老師父那一代,國內已經穩定,顏老的師父義無反顧的選擇回國,按照師門遺願將《雪行寒山圖》帶回國,並且利用師門所學,修復不少古畫,收養了身為孤兒的兩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顏老,另一個就是李老頭。
可變故卻突然發生。
因為一些原因,顏老師父旅居國外的那段經歷,在加上他為人孤高不合群,被眾人攻訐,要他親手燒毀封建糟粕的《雪行寒山圖》,老人不肯,被人從美院中趕出來,關在牛棚。
顏老帶著師弟艱難求生,李老頭仗著自己天資卓絕將《雪行寒山圖》正品帶走,用自己畫的《雪行寒山圖》贗品做舊偷天換日。
可向來狂傲的李老頭卻大意疏忽,在畫卷上落下一個墨點。
假的《雪行寒山圖》被人發現,顏老向來寬厚,身邊朋友不少,因此沒有收到太多刁難,但是李老頭性格不好,年少便天賦絕佳,得罪了很多人,加上收到師父的牽連,走上師父的老路被關在牛棚,飽受折磨和屈辱。
但哪怕這樣,李老頭也咬死不知道《雪行寒山圖》,但日復一日的折磨,他們師父很快就扛不住,但更要命的是李老頭的手也在折磨中骨折——
對於一個畫家而言,手幾乎比命還重要。
那時李老頭和師祖已經決定哪怕命都不要,也要保護《雪行寒山圖》。
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顏老卻將《雪行寒山圖》上卷交出,將他們兩人換了出來。
師祖一氣之下要將顏老逐出師門,當夜老人家就油盡燈枯過世。
李老頭在老人家靈堂前跪了一天一夜後消失。
從此幾十年音信全無。
而顏老也自此找了幾十年,從沒有過放棄,每天都活在內疚中。他本以為自己是為了救師弟和師父,誰知他竟然親手害了最重要的兩人。
天南海北,只要一有師弟的消息,他就立刻趕去,從來沒有延誤,直到收到了那封輾轉兩年天意弄人的托孤信。
“但《雪行寒山圖》上卷並沒有被燒。”鹿予安皺著眉,作為國家博物院的藏品之一,雪行寒山圖雖然因為部分損毀沒有展出過,但是卻沒有付之一炬。
“那時因為外公當年買通負責毀去《雪行寒山圖》的人,《雪行寒山圖》放在一堆文物最下面,故意留在最後,又被裝在木盒子裏扔進最邊緣的地方,等到離監工離開,就立刻被買通的人拿了出來。”莫因雪解釋道。
可惜,顏老不敢聲張,只能等到夜裏沒有人的時候,在去找那人拿木盒子,可是那人卻變了卦,不肯將畫交出來。
顏老失魂落魄的回到師門,就聽到了師父亡故的噩耗,緊接著師弟不知所蹤。
而那畫也被轉賣給其他人,幾經流轉蹤跡全無,二十年前才被找回,歸還國家博物院。
但當初的火燒還是給燒毀了一部分畫卷,給這幅國寶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因為無法在復刻出硨磲輝這種顏料,因此始終沒有辦法被修復。
顏老看著手中的印章,懷念道:“這枚‘逢月’的印章也是我親手為師弟雕刻。”那年師弟風華正茂,天資卓絕剛剛成年,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
鹿予安聽聞這句話,眼神微動,擡頭就看到,顏老對印章珍之重之的樣子。
顏老帶著背負了一生愧疚,坐在沙發上的聲音蒼老而悲傷說:“師弟一輩子沒有原諒我,也是我應得的。”
他頓了頓朝鹿予安說:“予安,你聽完之後怪我,我不生氣。但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你還小,需要人照顧,如果你以後也不想看到我,那麽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如果當年被困的人是他,他一定不會把畫交出來,但是被困的是他的師弟和師父。
這也是他一生最後悔的事情,他總想兩全,既保護畫,又保護人,但是最後什麽也沒有護住。
老人頹然的說出最後一句話。
病房中的兩人,都在等著鹿予安的回答。
但鹿予安卻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們願不願意現在跟我去一個地方?”
*
而此時鹿家。
鹿望北渾身濕淋淋得坐在沙發上,他兩手靠著膝蓋上,撐著自己的額頭,失魂落魄又狼狽可笑。
他從來沒有這個樣子。
鹿與寧從房間裏,拿來了浴巾,給鹿望北擦頭發。
鹿望北卻毫無所覺,一動不動,任由身上的水流在地上。
鹿正青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勸道。
楊春歸跟在父子三人身邊。
師侄一言不發將人家孩子帶走,他還是要留下來善後的,看著鹿望北現在的樣子,他對鹿正青的不滿也到達了極點,他直言不諱:“作為家長,很多事情我們要盡早去幹節,而不是任由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鹿正青苦笑。他從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從小鹿望北就會自己處理好一切,與寧也是乖巧聽話,但對予安,他確實無所適從,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