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鯨落,萬物生(第3/5頁)

盛雲嵐嘆了口氣,“你和顧蕭惟的狀態要是一直這麽好,我們怕是在這個度假村裏待不了太長時間咯。”

“那可不行啊,我還挺喜歡這兒的。能多住一天是一天。”洛嶼開著玩笑說。

顧蕭惟就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洛嶼等了半天這家夥也沒過來,於是朝他招了招手,“你愣著幹什麽,不想看看你剛才演的怎麽樣呢?”

又過了兩秒,顧蕭惟才走到了洛嶼的身邊,彎下腰來看向屏幕。

“嘖,你看這段你這眼神,我在想要是我演陸屏楓,能不能演出你這個層次來。”

洛嶼一側臉,發現顧蕭惟看著的不是監視器,而是他。

明明是清冷的眸子,目光卻仿佛向著烈日盛放的曇花,無所謂灼熱與衰敗,只想隱匿在骨血深處的秘密呈送到他的面前。

“顧……”

“看戲,別看我。”顧蕭惟說。

洛嶼就像上課走神被老師揪出來了,耳朵隱隱透紅。

但轉念一想,不對啊,明明是顧蕭惟先看的他。

盛雲嵐點評起他倆的表演來,把洛嶼從尷尬中拉了回來。

“你們這個初遇倒是把握得恰到好處。彼此觀察,互相引起對方的興趣。溫煜馳看的不是陸屏楓的畫,而是在解構他這個人。而陸屏楓也是第一次對活著的人感興趣,這種興趣不再是超脫物外的立場去觀察一個名利場中的普通人,而是第一次產生了要進入對方生命的沖動。”

盛雲嵐說完,洛嶼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盛導,你這說的讓我感覺這倆的走勢就是要談戀愛了啊!”

盛雲嵐好笑地回答:“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產生了‘欲’。”

思維深處仿佛被一根小羽毛給掃了一下,很癢卻又撓不到地方。

“陸屏楓可是個藝術家,‘欲’可就不那麽藝術了。”洛嶼雖然嘴上這麽說,眉頭卻蹙了起來,很明顯是在思考盛雲嵐口中的話。

因為他很清楚,盛雲嵐口中的“欲”自然不是單純的床笫那档子事,而是更深刻的、更純粹的東西。

在彼此的思想深處劃下痕跡,足以將一個人的極端轉向另一種極端的力量。

盛雲嵐擡了擡下巴,“你倆要不去商量商量,找找感覺。每一次相見,陸屏楓和溫煜馳之間對彼此都會有更新的了解。這種欲,更類似於雙向的挖掘。人啊,生來孤獨,一旦碰上那種接受自己離經叛道一面的人呢,就會期待和渴望對方能了解自己更多——這就像是將自己的精神交付出去。”

“好,我和洛嶼就在附近走一走。第二場戲應該是畫室裏的畫展吧?在場景布置完畢之前我們就會回來。”顧蕭惟說。

盛雲嵐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兩人拿著劇本走了出去。

他們走不了太遠,就在別墅後院的戶外桌椅邊坐下。

“你覺得導演說的‘欲’是什麽?”洛嶼向後靠著藤編的座椅,要不是為了保持發型,他現在已經抓頭了,現在只能側過臉看向一旁的顧蕭惟,“陸屏楓的欲很好理解——溫煜馳是他所有感興趣的事物中,唯一活著的能喘氣的生物,是變量,是無限可能。”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欲也許沒有那麽高級。溫煜馳主動向陸屏楓伸出了手,他手指的觸感、掌心的溫度是陸屏楓第一次接觸到的,沒有任何利益性質的握手,是他所鐘愛的極致——隨著這種鐘愛不斷升級並且排他,陸屏楓想要的將不再是一個握手。”

顧蕭惟明明就坐在那張椅子上,他的雙手就本分有禮地放在桌上的劇本上,可洛嶼就有一種錯覺,對方正在無限靠近他。

“如果陸屏楓的欲是對於生命極致追求的本能,那麽溫煜馳也一樣。你說——他的本能又是什麽?”顧蕭惟問。

洛嶼發覺顧蕭惟的眼睛不但深,還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要讓自己顯得不動聲色,要讓自己不被動搖。

可是細想之下,為什麽要不動搖呢?

溫煜馳看似站在界限的那一端,可他的執著從來不是固守原則。

一旦明白了自己的目標,世俗的規則根本無法囚禁他。所以本質上,他和陸屏楓是同樣的人。

“不妨假設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對我也產生了‘欲’,那種欲是什麽?”顧蕭惟的聲音響起。

別墅裏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畫架被收拾起來的聲音,甚至於日光下的風聲都遠去了。

這個假設,讓洛嶼心中仿佛有什麽破土而出,如野草滋生瘋長,越想要冷靜收斂,就越是止不住無邊想象。

“你一直不敢想,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想象對我是一種冒犯?”顧蕭惟輕聲問。

洛嶼的指尖勾了一下,像是觸了電。

他剛想要開口說“難道你不覺得是冒犯”,但顧蕭惟卻不緊不慢地說,“我允許你對我的任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