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蘭燭回到槐京之後,在浮京閣門口最先看到的,不是江昱成,而是林伯。

"阿燭姑娘,二爺原先說回來陪您吃飯,但邊城那邊的工程臨時出了點事。"蘭燭搖搖頭往裏走“無妨。我回來之前車上已經吃過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見林伯依舊跟在後面,回頭等他∶“您有話就直說吧林伯。”

林伯躊躇到“阿燭姑娘,過些日子趙家老爺子的宴請四方,老爺子的意思是,勞煩您給唱一段。”

林伯口中指的是江家老爺子,江雲湖。

她住在戲樓胡同這麽久,從未跟江家除了江昱成之外的人打過交道,更別說江家那位深入簡出的江家祖父了。

這一場戲,怕是別有深意。

蘭燭一時摸不準“林伯,您覺著這次,我能不去嗎”

"趙家是江家的世交,趙家老爺子這次設宴請客,江家是一定要去的,這次老爺子指定讓您唱一段,您恐怕拒絕不了。”

“知道了。”蘭燭斂目,轉身進入正廳。

林伯叫住她“阿燭姑娘,這事,老爺子不希望二爺知道。”

蘭燭有一時間的失語,最後點了點頭,她隱約覺得,她頭頂上懸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隱約是時候要落下來了。

那日,趙家賓客盈門,熱鬧非凡。蘭燭所在的演出台離賓客宴會的不遠。

蘭燭料想,江家老爺子特地讓她過來,江昱成恐怕今天也會來,或許今天,設宴款待是假,商量兩家人的婚事,才是真吧。

即便有著這樣的心裏準備,蘭燭在後台做上台前準備的時候,依舊覺得自己手腳發冷,心裏不可控制地七上八下。

外頭放著暖場的古典樂,這次的台子就在室內,屏風後面就是前廳,等到開演了,卸了屏風就好,因此前廳說的話後面聽的一清二楚。

宴會還沒有開始,外頭的人逐漸增加,你來我往地開始寒暄起來。”喲,這不是欽書欽老板嘛,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蘭燭聽到這個名字,腦中的弦嗡嗡作響,一瞬間,她想那天殘燈未眠的晚上,烏紫蘇那悠長又沙啞的聲音低聲說到“我愛過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欽書。”

屏風中間有窄窄的間隙,蘭燭通過那間隙往外看去。

前廳來了個男人,身形修長,相貌端正,看儀表不凡的樣子,是烏紫蘇曾經描繪過的“璞玉蒙塵”的清冷氣質。

“欽老板最近做的一部電影,上映前的試映據說就被各家影評人打了很高的評價。我聽說欽老板鮮少露面,想與您交個朋友卻幾次去都撲了空,還是趙家老爺子面子大,請得動我們欽制片人。”

蘭燭確定了,這個欽書就是紫蘇姐姐說的,如今已經當上了制片人,在圈子內少有名氣的欽書。

那頭的男人右邊放置的手往自己身邊靠了靠,蘭燭透過細縫裏看去,看到他身右站了一個眉眼如畫的女子。

他對著她說“趙老爺子是昭昭的叔父,他設宴,我自然是要陪她一起回來的。”“哦,對對對, 差點忘了, 欽老板如今是趙家女婿了, 恭喜兩位, 新婚快樂新婚快樂。”

蘭燭見他情意綿綿地看著身邊的女子。新婚趙家蘭燭苦澀地笑笑。

紫蘇姐姐的路走完了,他轉眼就找了一條更好、更快的路。

“那真是恭喜欽制片了,聽說我們馬上就能吃到趙錄小姐和江家二爺的訂婚酒宴了,這樣一來,您和二爺,那就是一家人了,如今有了江趙二家的照顧,您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外頭的奉承聲此起彼伏,蘭燭從屏風後面回來,呆滯地坐在化妝鏡前,對著鏡子發呆。她為烏紫蘇抱不平,看不慣那個借著女人往上爬的欽書,怕是從今日酒宴後,江昱成就要跟他一樣,最後成了趙家的座上賓,自此以後,他們利益捆綁,榮辱與共,但這種局面會讓依附江昱成而存的蘭燭覺得無比惡心。

倘若要進入那種圈子裏,融入這樣的圈子,必須得像欽書一樣,毫無愧疚地玩弄手段利用別人的感情,那她寧可不要與這圈子沾上半點關系。

蘭燭隨即叫小芹過來,“今天演出的曲目換了。”小芹一臉詫異不敢置信“換了

“怎麽了阿燭,不是唱貴妃醉酒嗎?”小芹一臉疑問。蘭燭冷冷地說道“那人不配。”“啊”

蘭燭回頭,對劇團那些師兄妹們說到,“咱們一會,唱《武家坡》。”“啊蘭燭姑娘,我們這麽臨時換曲目,不合適吧”“你們往日沒排嗎”“排、排過啊。”

“那是有什麽問題嗎,是不會唱還是不會演?”

隨行的師兄弟們都知道蘭燭平日裏脾氣極好,今日看她這麽篤定的要換曲目,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換就換吧,反正平日裏都練過,家夥式的也都帶著,他們都是蘭燭這兩年自己帶出來的人,當然都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