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李珩十分想指出他的邏輯有漏洞。

因為薛策到目前為止的一切懷疑, 都是建立在“一定是舍友偷了他的”這一基礎上的。

李珩能理解那種丟了東西,心裏不好受的滋味。

他之前在高二的時候也丟過鋼筆, 不過沒有薛策的貴重。

那是初三班主任送給他的畢業禮物。

把他喊去辦公室的時候, 班主任恭喜他考上了縣城裏最好的高中,鼓勵他好好學習。

鋼筆來自首都,是很多年前對方去旅遊,路過Q大買的紀念品, 上面還有學校的名字, 很有紀念意義。

那只鋼筆他雖然一直沒有拿出來過, 只是放在筆袋裏,但確實陪著他度過了最開始的適應期。

那個時候學委還是他的同桌。

知道他的鋼筆不見了之後, 學委甚至一口氣報出了老長一串名字。

學委懷疑的基本都是後排已經不太來上課, 平時老是找機會嗆他的那些男生,甚至準備去查他們的抽屜。

李珩雖然很難受,懊悔且焦急,還是阻止了他這麽做, 也沒有去找老師反應, 而是又回宿舍, 還跑去自己曾經到過的地方找了一遍。

最後那支鋼筆是好幾天後他們負責值日,在講台的粉筆堆裏瞥到的,可能是筆袋沒拉, 放在桌子上的時候, 課間或者是做值日的時候無意中掉下去過。

鋼筆也滾出去了, 但沒有被注意到,被當成了別人的東西, 放在了其他的桌子上——畢竟他從來沒有拿出來用過。

其他人也沒有這樣的筆, 就順手放在講台, 等待失主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混到了粉筆堆最下面。

他記得薛策昨天晚上快熄燈才回來,回來之後沒多久,就直接出去打電話了。

甚至都沒有在桌子上,或者是其他的角落裏仔細找一下,就直接斷定是舍友偷了鋼筆,薛策不會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嗎?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拿了你的鋼筆?你有什麽證據嗎?”

李珩臉色不是很好,“如果你沒有證據,說這種話就是在造謠。”

“這還要什麽證據?”薛策也很疑惑,“其他兩個人都在宿舍沒回去過,除了宿舍,他們也沒有任何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而且你本來就沒辦法證明自己沒有作案的嫌疑。”

他這樣說,“我們宿舍裏,你是最缺錢的那個。”

“……什麽?”李珩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就算現在也不覺得幾萬塊錢是很少的數目,可是聽見薛策這麽說,還是生出一種相當怪異的感覺。

而在薛策眼中,對方的驚訝,還有緊皺的眉頭,都代表著被說中事實的難堪。

“我說雖然你一直表現得很從容的樣子,但實際上很缺錢,過得很窘迫。”

薛策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他在毫不猶豫地戳穿這個平時總表現得很安靜,讓人覺得自己很溫柔大度的舍友時,內心甚至有一種強烈的快/感湧現。

——你在裝模作樣的時候,有想過自己早就被看透,有一天被當著其他人的面戳穿嗎?

“你幫衛卓偉打遊戲做任務的速度很快,還說自己做過暑假工,說明你一直在靠代練之類的途徑賺錢。”

“……”李珩沉默了一下,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麽推導出這種結論的,心裏的迷惑簡直快要溢出來。

他錯過了辯駁的時機,一言不發的模樣也更加助長了薛策的氣焰。

“單單是暑假工其實沒有什麽,因為我暑假也在家裏的公司實習,在國外國內來來回回,可以拿鍛煉能力當借口。”

薛策提起自己暑假打工的經歷,話語中洋溢著驕傲,“但問題在於你的家境不好,沒辦法支撐起的你的消費,讓你可以在同學面前擺闊。”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家境不好……?”

眼見薛策的推斷越來越往離譜的方向發展,李珩終於沒忍住,開口打斷了對方。

他眉毛皺得比那天看謝思之和他暗戀對象的聊天記錄還要深,“我們才剛剛認識沒幾天,根本不熟,我也從來沒有和你談論過我家人的職業,告訴你我家的地址。”

“因為你不好意思開口唄。”

薛策很無所謂地說,“而且你說和不說,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你大概不知道吧?對於我們這種家庭,觀察其他人上從小到大的必修課。”

提起這點,薛策相當自豪。

他眉目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種輕蔑,“什麽人可以當朋友,什麽人不能當朋友,什麽人金玉其外,什麽人真正家世顯赫,都是可以從穿著談吐等方面看出來的。”

“那你的老師肯定不太合格。”李珩平靜地反擊他。

薛策提到的那個什麽觀察課,他在夢裏其實也上過,只有老師和他在房間裏,播放各種各樣的聲音,讓他通過語氣、還有對話內容推測交談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