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拜訪犬山家

“或許,我們是隱忍太久了...”犬山家主搖搖頭,呼出一口濁氣。

他握住腰間的鬼丸國綱,這把刀已經太久沒出鞘,連他也快忘了刀刃的重量。

他確實是老了,反應變得遲鈍。

也許,老一輩的生活方式不再適合這個時代。

他眼前浮現出路明非的背影,那道一閃而過的寒光,和滾動著落到桌上的頭顱。

鋒芒畢露之處,才能展現威嚴。

還能維持和平的時候人總是想維持和平,可今天讓他們一丈,明天他們便要進一尺,一味的忍讓換來的永遠不會是尊重,必要時刻必須展現鐵血的手腕。

他當家主60年,早已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他們的力量真的足夠麽?

猛鬼眾和家族的抗爭無休無止,從來都沒有一個結果。

到最後,到底是會如政宗先生所說,將鬼的源頭連根拔掉,還是會讓家族的血流幹,無數的人被埋葬在這場戰爭中。

無論是何種理由,戰爭總是罪惡的。

能用和平的手段解決他當然想用和平的手段解決,這一直是他所信奉的真理。

但猛然間,他又回想起多年前的破碎畫面。

那個美軍上校壓在他姐姐的身上,夕陽的光照在父親的屍體上,死在街頭的大姐敞著胸懷。

那一年,他18歲。

美軍上校肆意玩弄著他的姐姐,他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低聲下氣地跪拜。

因為那是犬家的“恩人”,是犬家最後的庇護符。

18歲的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戰爭永遠都只會帶來罪惡,不管是勝者,還是敗者,最後都只有滿目瘡痍。

他真的不希望再迎來新的戰爭,太多無辜的人會被卷進來,因此他一直是八家之中最堅定的隱忍派。

但今天的經歷,讓他稍微改變了一些想法。

“請大家長之後再將會議結果通知於我吧。”犬山賀長嘆,起身鞠躬,“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以命奉陪。”

說完,他大步離開,直奔大門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滿堂寂靜,呼吸聲都在耳邊清晰。

橘政宗目送犬山家主遠去,隨後拍拍手,身穿白衣的神官將兩扇白色的屏風擡進來,樹立在他的身後。

沾滿墨汁的毛筆和筆架被一同放下,橘政宗起身,在屏風上肆意揮灑,寫下酣暢淋漓的“戰”字,和圓潤婉約的“忍”字。

“覺得家族應該和猛鬼眾決一死戰的,請在左側披風下寫正字,覺得家族應該繼續忍而不發的,請在右側披風下寫正字。”橘政宗說:“我以橘家家主和大家長的名義發誓,今夜無論什麽樣的言論都不會受懲罰,無論各位是支持我還是反對我,我都由衷感激,並且我放棄我的一筆。”

說完,他用白色的布蒙住眼睛,端坐在兩扇屏風之間。

無言,氣氛之中盡是壓抑。

沒有一個人起身,只是坐在原地。

他們的一筆,代表的是家族的未來,是蛇岐八家帳下數萬人的未來,筆上仿若有千鈞泰山之重,雖是一筆,揮舞卻需耗盡心力。

死寂持續,唯獨犬山家主的座位空缺著。

一聲悠長的嘆息,風魔家主最終起身。

“或許如犬山家主所說,我們隱忍太久了吧,家人死在家中,這是我所不能忍受之事。”風魔家主拾起飽沾濃墨的筆,在“戰”字屏風下畫下一筆。

更多的人起身,大多是年輕人,都紛紛在“戰”下寫字。

其余的家主們還在猶豫,他們的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性命,“戰”,說起來簡單,卻需要鮮血和白骨才能堆砌出勝利的榮譽。

一些長輩們最終還是表態,在“忍”下寫字。

兩邊的天平逐漸對稱,一時之間不分高下。

直到源稚生豁然起身,在“戰”字一欄畫下濃厚的一筆。

烏鴉蒼白的臉在腦中揮之不去,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身邊的人。

而且在這兩月追查“white”制造工廠的任務中,他已經見到了太多的人間慘劇,如此惡行,讓人發指!

猛鬼眾之罪,必將得到肅清!

天平逐漸傾倒,戰意在殿中湧現。

唯獨上杉家主還坐在原地,視周邊無物地玩著手機。

這風雨欲來,似與她毫無幹系。

...

次日,清晨。

幽靜的庭院中,春風拂過,樹枝上抽出新芽,透著一抹鮮活的生機。

春日的暖陽灑下一縷金黃的微光,照在潺潺流動的清水之中,波光粼粼,錦鯉魚在水中遊動,皆若空遊無所依。

臨著庭院邊的走廊邊,坐著四人,日式粗茶杯放在身邊,泡著的卻是最高級的玉露。

“路明非小友可喝得慣這茶。”犬山賀飲了一口茶,口中吐出熱氣。

玉露,這是日本茶中最高級的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