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人

“我當時就是個白癡,歷史上絕大多數的皇帝都是白癡。”上杉越又給自己倒酒,“混血種們也參與了這場世紀大戰,歷史上有名的神槍手、王牌飛行員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裏都流著龍血,美國上層的決策機關被秘黨占據,他們是左派議員和政治說客,隱藏在幕後,有人忙著軍援中國,有人忙著從美國販賣武器去英國,還有一夥人在橡樹嶺造原子彈。”

“原子彈是混血種制造的?”

“那些老家夥就躲在卡塞爾學院本部的地窖裏,如果不是他們,核武器出現在人類歷史上還要延後幾十年。”

“你是因為戰敗被驅逐出蛇岐八家的”

“不,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上杉越再次喝完一整杯酒,“其實戰爭的前幾年我過的一直不錯,我一如既往地生活,每天動員家族裏的年輕人,接見歸國英雄,然後去後宮隨便推倒女人,直到希特勒突然進攻法國,我的夢忽然破碎了,我想起媽媽還在法國的裏昂,因為戰爭我們快有五年沒通信了,我發了瘋,想要立刻回去找她。

但下屬們勸諫我不可以,很快日本就會在太平洋和美國開戰,那時交通就會斷絕,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我們和德軍是盟友,他們對我發誓會和德軍參謀部聯系,無論如何幫我找到媽媽,並且確保她的安全。”

“找到了嗎?”

“沒有,德國人的確去了裏昂的小教堂,但神父告訴他們,媽媽在幾年前就離開了法國,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心想媽媽在戰爭前就離開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她一定是去了某個和平的小鎮,那裏有一盞燈,她穿著黑色的修女服,在睡前給孩子們講聖經故事。”

說到這裏,上杉越深深埋下頭,不敢看繪梨衣的臉。

除了發色和一些細節,繪梨衣和年輕的夏洛特修女長的實在是太像了,雖然氣質不同,但繪梨衣年輕漂亮端莊,看一眼,就會讓他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時光。

那時他還是個7,8歲大的孩子,住在教會學校,媽媽為了和他見面主動申請來學校工作,等別的孩子都睡著了,媽媽就悄悄來看他,他伸出幼小稚嫩的手,媽媽握住他的大拇指,親吻他的額頭,微笑著在他的耳邊說晚安,他也親吻媽媽的臉頰。

這是他獨有的待遇,因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媽媽的孩子,這份愛他獨占,教會學校裏再也沒有另一個孩子能享受這份愛。

當他長大後,媽媽的歲數也大了,他覺醒血統離開法國時已是一個成年人,媽媽的臉上有了皺紋,別人呼喚她都不再用夏洛特修女,而是夏洛特嬤嬤,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自己離開了媽媽的身邊,他接受了那麽多的偏愛,本該用盡一切去回報。

他再度飲完了杯中的酒,精神頹廢,伸手又拿起酒瓶,但一只手按住了他倒酒的手。

繪梨衣輕輕搖頭,手放在他蒼老幹枯的手背上。

上杉越呆呆地望著她的臉,像個孩子那樣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跪在榻榻米上,眼淚滴落下來。

無論過去多久,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受控制地把繪梨衣的臉和媽媽對等起來,這就像是一種無情的審判,以他人生中一切美好,審判他的罪行。

繪梨衣看了看路明非,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麽上杉越又哭了起來。

她從小就沒有媽媽,無法理解母愛。

“讓他哭一會吧。”路明非拍了拍繪梨衣的背,“他只是想媽媽了。”

路明非從懷裏拿出了照片,手指拂過照片上男女的臉。

他也有些想媽媽了。

這張照片他一直隨身帶著,卡塞爾學院在麗晶大酒店對他進行面試,古德裏安教授帶來了這張照片,還有爸爸媽媽寫給他的信。

“明非,爸爸媽媽愛你。”古德裏安教授說這句話的時候,滑稽的胡子還在顫抖,看起來很逗,但路明非卻由衷地感到開心。

和上杉越溫婉親切的媽媽不同,他的媽媽喬薇尼一直是個風風火火的女子,她眼風銳利,虎虎生風,家裏她是最大的,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一頭大波浪卷發緊跟時尚。

她不是家庭主婦,性格火爆,她的愛不像夏洛特修女那樣細膩柔和,但你能深切的感受到,因為她在的時候,每晚都會守在台燈邊,監督路明非把家庭作業執行完畢,視線隨時都盯在路明非的作業本上,壓力會很大,托她的福,路明非小學的成績一直還不錯。

如果路明非考試進步了,她還會少見的下廚,但實際上她的廚藝並不好,雞蛋羹蒸的很老,紅燒排骨過油的時候總是炸焦,酸菜魚放到嘴裏有一股魚腥味,每次輪到媽媽做飯,爸爸就會悄悄去街上買涼拌豬頭肉、泡雞腳之類的小菜,以免一桌子菜都下不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