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至與送別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自燕白樓施展雪齋讓刀癡白羽刀斷白樓門,大燕帝國迎來帝國歷史上最為嚴峻的一場雪災之難開始至今,那緊接著席卷天下波及八方的帝國寒流終於隨著這最後的一場封天大雪放晴而告一段落。

隨著嚴寒冷東不再眷留,無論是菩提山還是菩提書院終於漸漸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這是一種期盼已久而得之不易的平靜。

對於一心求道,一心學習的書院師生來說,對於向往而心安於這種平靜的書院師生來說,竟有一種老友久別重逢的感覺。

這種感覺恍若隔世,讓人不禁感嘆。

仿佛今屆書院招生,整整招了兩個季節……從書院新生入學那天開始,到後來新生橫掃內院十七座明鏡台,再到地玄新榜換榜,一直到八百宗奇才誠邀天下學子共赴書院論道,直至眼前書院的平靜,整整過了半載春秋。

書院足足熱鬧了半年的光景,這在往年往屆書院招生的季節裏,是從未曾出現過的事情。

不過這大雪連綿的冬天雖然難熬,好在終究是平安地渡過。

天越來越暖了!

風越來越舒爽了!

書院裏從未凋零的桃花重開了一季妖艷,暖暖而又羞澀的東風將藏書樓裏的書香氣息悄然無聲地送入了山裏某個林中小道,某個聽風小亭。

聽風亭裏傳來外院六字門中久違的朗朗頌書聲。

聽風亭裏有幾道人影,熟悉的人影。

“都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沒想到曲終人散竟來的如此之快。”

月氏兄弟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不由得想起往日曾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月三人雙手抱著拳,拳裏靜靜地握著血玉珠,他感受到了珠子裏鮮血相融的溫暖,那是十子同袍彼此的信物。

……

今日是月氏兄弟告別菩提書院的日子,是他們休學,也是他們辭別同袍手足的日子。

他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從他們考入菩提書院開始,一直都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如今這一天真的到來,他們即便萬分不舍,也不得不斬斷離別愁緒,重新回到此生的正軌,然後踏上征程。

“不想走的話,可以留下來。我翻過很多遍書院院規,不管是修訂前還是我剛剛參與修訂後的最新書院院規裏,都沒有驅趕學生的條例規定。書院開設六字門道,授學傳道來者不拒,並不會因為你們所不為人知的身份而有所特例。”李星雲真誠地說道。

洛長風十子同袍之中修為境界最高的人不是君澤玉,不是南希寒,不是洛長風,其實一直都是書生李星雲。

自無塵道觀歸來的李星雲,聽一場大道之後便是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連破修行四境,成為無塵觀歸來的諸多新生之首領。後來身負重傷經過無相道宗利用蓮生訣醫治,他的修為早已經穩固在了妙道上境。

如今眼前的書生李星雲,比起剛剛走出村子志向於菩提書院求道修行的懵懂少年,成熟了太多,也自信了太多。

聽風亭裏,李星雲的那雙眼睛還是很清澈,帶著一種書生獨有的執著。

月三人笑著搖了搖頭嘆了聲氣,他想調和一下春風拂不去的愁緒與離別的氣氛:“我倒是想留下來,可身不由己啊。”

李星雲不敢苟同這種觀點:“先生說……”

月三人揮了揮手打斷了李星雲,他看著李星雲的眼睛微微笑道:“有時候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那被你尊為無上至理的先生以及先生說。”

李星雲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抹暗淡之色,他終於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他點了點頭:“日後若有機會去星雲州,我邀你一起聽先生說課。”

旁邊的江滿樓撇了撇嘴:“先生說課有什麽好聽的?你那風沙都刮不到的破地方連條花街柳巷都沒有,去了也是平白無故地遭罪。”

“你這嘴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吐不出象牙。”江滿樓的汙言穢語,沈天心實在聽不下去。

“本少爺的嘴裏當然吐不出象牙,要吐也是白花花的銀子。”

南希寒冷漠地看了江滿樓一眼。

“本少爺說的不對嗎?還是你有什麽高明的意見?”江滿樓懟道。

個頭比起同齡人要瘦小許多的月相期眨巴著皎潔如水的眼睛:“你能不能不要說話?”江滿樓悻悻地瞪了月相期一眼。

他欲言又止地忍了許久,看著月相期那瘦小的個頭,最終還是選擇了投降:“本少爺不和年齡比自己小的小屁孩說話。”

月相期冷哼了一聲轉過身走了。

月三人伸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長亭外有一條送別的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