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燕境而入虎牢

月相期竟是玲瓏女兒身!

十子同袍之中,那整日跟在月三人身後,身形單薄而寸步不離的英俊小少年竟是女扮男裝進入的菩提書院!而且這些與她朝夕相處的同袍手足竟沒有一人發現。

江滿樓看著那道漸行漸遠嬌小的倩影,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詫異地看著李星雲,心想著以這個書呆子的眼力看不出端倪實屬正常,可身經百戰的自己早已在百花叢中練就一雙能識真金璞玉的慧眼,有時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判斷,他只需要鼻子便能從漫山遍野的花叢中嗅出與眾不同。

這曾讓他引以為傲的高強本領放在月相期身上就不靈光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江滿樓不免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相比起江滿樓的疑惑,李星雲幾人在得知月相期女兒身之後的神色以及表現,則就明顯平靜了許多。

這種平靜並不是說內心沒有絲毫的起伏。

譬如說那黑袍之下寡言少語的重陽,心中便有些許的波瀾。

十子同袍許久以來,大家朝夕相處情同手足,難免會有那麽些不經意的尷尬往事在記憶裏被喚起,尤其是想起月相期竟是女兒身的時候,黑袍下的重陽那冰冷的臉頰就覺得有些發燙。

好在他衣帽寬大,無論是李星雲還是江滿樓都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神色,否則江滿樓那喋喋不休的家夥定然會夠本地取笑他一番。

相比起重陽內心些許的波瀾,書生李星雲的平靜源自於對於那兩道背影的一種由衷的感謝。這種感謝叫做坦誠以待,雖是離別,卻為時不晚。

……

十裏相送也好,百裏相送也罷,就如同月三人所言,這天下從沒有不散的宴席,說白了,不過是早與晚的區別而已。

目及月氏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江滿樓與李星雲等人便是一路無言回到了書院,回到了那隨著春來變得平靜甚至是變得漸漸孤獨的菩提書院。

書院裏依舊是書聲朗朗,書香彌漫。

書院裏依舊是春光明媚,桃花飛舞。

書院裏依舊是恰同學少年……然而書院的這些生機與氣息,似乎都與他們不再有關。

在洛長風昏死的日子裏,在雪兒靜養的日子裏,在沒有翎兒,沒有離落,沒有月氏兄弟和君澤玉的日子裏。

李星雲一如既往的修行。

江滿樓一如既往的守在忘情川外的紫竹林裏等待,等待著那冰天雪地的世界裏躺著的同袍蘇醒。

一直到有一天,南希寒離開。

一直到有一天,沈天心離開。

一直到重陽迎著黑夜默默地來到紫竹林後的湖前告別……

於是曾經風華正茂被譽為書院新生之中翹楚十子同袍,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裏,只剩下了兩人。

江滿樓和李星雲。

他們就像是十子同袍的留守者,留守在曾經的記憶裏,等待著等待的人醒來,等待著等待的人歸來!

……

春在溜走,春在飛逝。

東風入書院,那風帶著一絲絲陽光的味道很暖,讓人睡意漸濃。

在某個溫暖而靜謐祥和的深夜裏,春風吹拂著綿綿的春雨落入了書院,落入了睡夢人的夢中。

夢中的綿綿雨線不知何時匯聚成了豆點大的雨滴從檐角飛流而下,引起了一片春雷,驚醒了菩提園裏的睡夢人。

睡夢人帶著疲倦的神色與朦朧的眼睛,擡頭望著窗外昏暗的天光有些微愣。

雨過天晴,窗外傳來一片蛙聲。

蛙聲入耳。

睡夢人才恍惚想起窗外的那片青草池塘。

青草池塘處處蛙,原來時節已至夏。

雪兒醒來!

為救洛長風而切半心的雪兒在莊院長精心的調理下深睡了整整三個月終於醒來。

雪兒拖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掀開被褥。

胸口處傳來一陣隱隱的劇痛。

她那被燈燭映照得慘白而又痛苦的臉頰上掛著晶瑩的玉珠,那是來自痛苦的冷汗。

她的小手緊緊地握住被褥,她死死地咬著唇角,苦不堪言。

雪兒再也不敢輕易妄動。

許久之後,她嘗試著輕輕睜開眼,緊鎖的眉頭漸漸地展開。

她的視線落在了床沿枕邊。

那裏,有一疊書信。

那是莊院長在這三月來,疊放於她枕邊的書信。

那是雪兒的家書!來自大燕帝國的家書!

令雪兒有些疑惑的是,那家書之上的留名不是其父燕白樓,也不是最疼愛她的九皇兄燕南飛。

那家書署名燕北川。

雪兒的手中握著書信,口中喃喃地重復著這三個字眼。

……

大燕帝國尊皇燕白樓膝下九子一女,燕凝雪是年齡最小的公主,這燕北川便是諸多兄弟之中年齡最長的那位皇子。